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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百工,今有百業。管理這個社會分工系統可不是請客吃飯,首先要扎紮實實地做好數據庫的建設。中國人就有這種大智慧,把天下百工按照對社會資源占有和訪問的權限分成了八大門類,就是士農工商,兵乞娼優。優者,伶也,白話文之演員也。這八大門派的權限依次遞減,可憐這些台上的人物,竟連床上的人物也比不得。想想阮玲玉一類的香銷玉殞也無之奈何,西洋的名伶女優,不也多半是宮廷的弄臣?後來一聲炮響,人民當家作了新社會的主人,優伶們也來了個鯉魚打挺,從此也能赴得瓊林宴,也能打馬御街前。不過不是因為他們的排行榜的業績有所改善,而是因為知識分子們被計劃單列,封為了老九,尊稱前還要加一個臭字,因此上是老八們被拉來的一個墊背的。不過在我看來不過是八九不離十,是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程碟衣和段小樓演繹了幾十年《霸王別姬》的愛恨情仇,最終一幕卻是台上的姬別霸王。是耶?非耶?真耶?幻耶?
想來我是生在新社會,長在新新社會的,因為從我看大銀幕起,演員幫不僅挺了起來,而且竟一挺而不可收,先是傾倒了國內的工農,又在新新新社會裡迷醉了國際的大眾,真箇是星星點燈,格外耀眼。新新時代的女演員里,我獨鍾張瑜,無論是當年戴着小帽,披着長波浪的清純女生,還是後來幹練短髮,眼角爬上細紋的職業女性,都是我殊可懷念的流動瞬間。
說到她,就總是想起《廬山戀》 。這部電影從我聽說到實際觀摩,不下有三四年。最開始是老媽那一班人中招。當時他們單位的團委組織年輕人在海泊路的展銷會上擺攤,利用計劃和市場的差價賺了不少外快,但又不好專美,於是決定拉上老同志們趁五一節出遊。目的地的決定是異口同聲的,廬山!要說一部片子捧紅一個地方是屢見不鮮的,比如《羅馬假日》 的風行招來多少痴男怨女去那個噴泉邊許願,去那個怪人頭處測謊。老媽說那時候去廬山旅遊是最時髦的,我後來從別處得知她所言不虛,常見到的詞是嬙集輻湊,如過江之鯽。大家最關心的就是找到張瑜在郭凱敏的臉上輕輕一吻的那個現場,不過這種低級趣味和少兒不宜的問題不是老媽,是她辦公室的小唐告訴我的,並且對未能找到耿耿於懷。今日科技進步,小唐他們如果再去的話,應該可以帶上幾個GPS了。還有一個令她煩心的問題,就是當年張瑜在這部青春偶像片裡到底換了多少套奇裝異服。她跟小李打賭是三十五套,還是小李聰明,拉着她又進了一趟電影院,進去就把煙盒紙拆了,看張瑜換一件就撕一下,最後數出來是四十二套。還有一個後來得知的典故,我大學斜上鋪的兄弟來自新疆兵團,他說當年他們在中學的學長們看了《廬山戀》 里張瑜說的那句I Love You,集體向校方請示不學俄語,轉學英語。對於她,我開始是喜歡那個清純可愛的形象,後來就喜歡她的表演。在我看來,她是那種天生當電影演員的料,因為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眼睛和肢體,外在收斂的同時你又能感到一種內在的張揚,象一滴達到張力的臨界狀態的水滴,你感到它已經超過了杯子的最上緣,但它絕不會流下來。在這個意義上說,我更喜歡她後來的《巴山夜雨》和《小街》。這種眼裡邊有東西的女演員是很難找的,後來她如果去藝術電影的老家歐洲而不是去美國深造,她一定會是中國的Binoche。
想來那時狗仔隊僅在初創階段,大量的狗仔信息都在民間產生和傳播着。當時小銀幕上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已經從台上走到台下,做一對革命夫妻立業成家了。《廬山戀》這種浪漫的片子就是現成的料,記得大街小巷的談資里都少不了“張郭戀”和“張郭配”,有好事者居然寫信給《大眾電影》要當兩人的紅娘,而《大眾電影》居然也敢全文照發,記得小唐當時興奮地拿着雜誌在各個辦公室亂竄,看那架式是要徵集個萬人簽名。最後不知是兩個人根本不來電,還是一直沒踩正點兒,反正這個金玉組合在這場大眾請願運動沒有發展到波瀾壯闊以前就不了了之。同樣的模式,台灣的秦漢和林青霞也走了一遍後,你也只有感嘆有緣無分,有命無運了。
當時大陸的男演員里沒有特別令我心儀的。老媽的偶像是王心剛,她辦公室寫字檯的玻璃板下就壓着一張《海鷹》的劇照,王心剛開着敞篷吉普車帶着王曉棠兜風。想來這二王是那個時代典型的金童玉女了。他的這部《海鷹》我沒看過,得見過尊容的是《偵察兵》 ,感覺他確實帥,是陽剛氣和書卷氣的巧妙結合。達式常在《人到中年》裡曾經讓我眼前一亮,但後來的東西一部不如一部。當時還有一個新派帥哥,就是我的青島老鄉唐國強,三十九中畢業的,和倪萍以及咱們罈子裡的某位兔子都是校友。印象最深的是他和李秀明演對手戲的《孔雀公主》 ,當時的特技做得慘不忍賭,基本上是電視劇《西遊記》第一部的電影版,公主飛在半空,你能看到身體周圍影影綽綽的黑邊。唐老鄉在這部片子裡演得實在是甜得發膩,攝影還一個勁給他整張臉的特寫,我猜攝影可能跟他有意見。李秀明演的公主怎麼看怎麼象小二黑和《春苗》裡的赤腳醫生。如果不怕關公戰秦瓊的話,我一定推薦演《五朵金花》和《阿詩瑪》 的楊麗坤,典型的雲南風情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本來唐國強版的帥哥還能在排行榜上挺一陣,誰知斜次里殺來高倉健這個酷哥,再配上畢克那永磁鐵般的嗓子,牢牢地把帥哥幫打入冷宮,每日裡興嘆既生強,何生健。不過從目前F4的苗頭看,又有扶正的趨勢。除了《追捕》這種商業片外,日本電影的風格是一種悲愴的理性,在一種緩緩的透不過氣來的沉悶中把心裡的傷口亮給你看。我想這跟他們近代以來的小說創作不無關係。高倉健的電影中我最喜歡的一部就是他與倍賞千惠子合作的《遠山的呼喚》。一個迷途的男人,一對善良的母子,一座座綿延至天邊的遠山。他會回來嗎?他們會等他嗎?每當看到此情此景,一股莫名的力量總會在心中涌動。那種遙不可及的等待,等待你love的人,你care的人,在地平線那一摸淡藍色的陰影中出現。
盼歸,盼歸,莫把心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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