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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 AfD会成为第二个海盗党吗?
   

回顾2013年发生了两件事, 虽然彼此不相关,但是很相似。 一月份长途大巴市场被封锁了80年后首次开放,二月份出了新党AfD (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  „给德国一个选择“, 简称选择。他们之间有很多相识的地方。双方在第一年都迅雷不及耳眼的崛起。在长途大巴市场中一下子涌入了近40家企业厮杀。选择党更了不起。在去年九月份的联邦大选中差一点就被选上。第二年长途大巴在激烈的价格战后市场慢慢进入稳定阶段: 某些小公司先后宣布破产,大公司不断增加市场份额。其中最大的MeinFernbus已占市场份额45%,并且会在今年年终首次盈利。2014年对于AfD而言毫无疑问是非常成功的一年。今年五月份的欧盟议会大选时(十一名代表)被选上,今年九月份在德国三个州立议会大选上也被顺利选上,分别在勃兰登堡州(12,2%),萨克森(9,7%)和土林根州(10,6%)。对于长途大巴来讲,明年的发展必然会更好。然而对AfD而言,明年的趋势如何还是个未知之数。它既有长期性改变德国政坛的潜力,也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海盗党。

先谈它正的一面。由于今年AfD在德国州立议会大选上获得出人意外的成绩,于是也受到很多社会主流人士的支持。其中最有名的是前德国联邦工业协会(BDI)主席(1991 - 1992) Heinrich Weiss (72岁)和Hans Wall(72岁). BDI在德国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组织。Hans Wall 是Wall AG的创始人, 现在虽然退休,但毕竟也是亿万富翁。他们两人加入选择党无疑给AfD做了有效的免费广告。AfD借此给以对外发出一个它已经融入社会主流党派的信息,通过他们获得更多的支持者, 不管是人力上还是财力上。消息公布后不久,Wall AG的现任CEO,Daniel Wall - 他是Hans Wall 的儿子 – 就公开和他父亲保持距离,不想和他(的AfD)牵连在一起。他还说这是他父亲的私事,和Wall AG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可想而知,AfD在德国大众心目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它反映出AfD在德国众多党派中是属于非主流的,甚至是右翼党派的代表。

很多人会问,一个在德国大选中屡次胜出的党派怎么可能有右翼倾向呢?德国人不是反对右翼势力的吗?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看看这个党派的高级领导者都持有哪些政治立场。

Frauke Petry, 她即是联邦AfD的三个党魁之一,又是AfD在萨尔森的党魁,也是在州立议会AfD团的团长。她提出德国妇女今后要生三个孩子和小孩们过生日的时候不能唱 „Happy Birthday“的英文生日歌的提议。这个让我联想到了第三帝国的作风。

Hermann Behrendt,  AfD在北威州的党魁。他想废除解约保护法(Kündigungsschutz)和罢工法(Streikrecht), 其理由是它们消弱了德国的经济实力。想当年希特勒也把罢工法废了。

Petra Federau: AfD在梅 伦堡- 波莫瑞州理事会成员,她针对德国的难民和埃博拉病者说: „不能把宗教战争和国际疾病带到德国“.

Alexander Gauland (74岁), AfD在勃兰登堡州的党魁,同时也是AfD在州立议会的团长。他曾经说过一段话。它大致的意思是: „我们要学习面对目前的世界史. 现今的国际问题不能通过演讲就可以得以解决,而是通过钢铁和鲜血“。 这让我立即又想到俾斯麦被任命普鲁士首相时第一次演讲的内容。铁血宰相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Gauland曾经是勃兰登堡州发行量最高的日报,Märkische Allgemeine Zeitung的发行人,是基民党员。

Peter Münch, AfD在黑森州的党魁。最近新闻曝出他故意隐瞒他在上世纪就是年初曾经是共和党(Republikaner)的党员,并且担任过重要职务。

除此以外还经常会听到AfD党员的很多关于宗族歧视,反外国人,反犹太人等言论。从AfD建党到现在一直都有包容右翼分子的传闻和嫌疑。此党创始人,Bernd Lucke自己也承认AfD党员里确实有少数右翼分子,但是极少数。 他虽然承认这个问题的存在,但从来没有见到他对某某人进行任何实际处理,把对方开除党籍等。这个事就一直搁在那里。这也是为什么德国所有党派,包括政客们都称AfD是右翼党派,虽然不是极端右翼党派。德国联邦财政部长Wolfgang Schäuble甚至称AfD是德国的耻辱。他还称: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它是否右翼党派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看来,Daniel Wall和他的父亲划清界限,不想影响公司的利益是有理由可寻的。

今年秋天有发生了两件事值得深思。

其一: AfD以党派名义进行黄金交易。通过交易额数目获得更多政府给予党派在大选时的补贴。

首先我介绍一下相关的法律。德国党派法(Parteiengesetz)第24句的第四条有明显规定,哪些被列入党派的收入。比如党员的会费,他人(也包括法人)的捐助,和经济有联系而产生的收入等都被列入。党派法的第18句的第三条也规定 国家提供多少补贴。 他由两部分组成: 每个党在大选中获得的每一票能得到7欧分和每一欧元的捐助能得到3,8欧分的政府补贴(州立,联邦和欧盟议会大选的补贴不同)。政府给每个党的最高补贴不能超过此党年收入的总合。在各党派的经济运营中,党派法把营业额,不把利润做衡量指标。这就引来了这次AfD通过黄金交易所获得两百万政府补贴的新闻。AfD的黄金交易额是两百万欧元,但是利润只有21 000欧元。党派法不拿利润作为指标, 而是营业额。可想而知,AfD巧妙的利用了这个法律漏洞, 大大的提高了下次的大选经费。这个新闻公开后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单独从法律的角度而言,AfD的这种行为不犯法。德国的法律流传这么一句名言, 只要法律上没有明确被禁止,都是合法的。联邦参议会会长Norbert Lammert称,AfD的做法违反了党派法的精神,他建议修改党派法,废除用营业额作为衡量标准,禁止AfD今后通过这种手段获得更多的政府补贴。确实,如果真的修改了党派法中的这一条肯定会影响到AfD。但同时也影响到其他党派的收入。假如有一天真的在国会上对此进行表决,成功率不是很高。Lammert和其他议员的建议完全是针对AfD。从中再次可以看到,除了媒体指责AfD是右翼党派以外,所有其他党派也视AfD是右翼组织,必须要阻止它的壮大。

最近在德国报纸上又公布了新闻, 称普京正在西欧国家找合适的盟友,以右翼党派为目标。比如法国的Front National获得来自俄罗斯九百万欧元的赞助,也有人说是四千万。同时普京也瞄上了德国的AfD。这个话也不是空穴来分。之前提过的Gauland是AfD联邦副主席,勃兰登堡州的党魁。在发生乌克兰事件后他帮俄罗斯说话,并且也受到俄罗斯驻德国大使的邀请拜访去了大使馆。当AfD主席卢克被记者问起此事是,他回答说: „我们并不想与俄罗斯建立紧密关系,也对它的赞助不感兴趣“。到底感不感兴趣,现在很难下定论。卢克还称,他是不会放弃黄金交易的。过一段时间便知分晓。

其二: 这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它有足够的杀伤力让AfD成为第二个海盗党。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简单的讲是内讧和相互争权夺利。为了能够让读者更容易理解,我把它说的稍微纤细一点。

首先介绍一下AfD的六个主要党派领导人物。卢克(52岁),AfD的创始人。他, Frauke Petry (39岁) 和Konrad Adam (72岁) 是主席,也称发言人。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副主席,他们分别是Alexander Gauland (73岁), Hans Olaf Henkel (74岁) 和Patricia Casale (39岁)。近期AfD的内讧和权力之争完全围绕着这六人中的五人。除了看不到关于Patricia Casale的发言外, 其他五人几乎每天都出现在媒体。

起初是Henkel在接受德国时代周刊, „DIE ZEIT“的一次采访中说道他对AfD党内的某些右翼分子和投机分子的发言而感到羞耻。短时间后同是身为AfD副主席的Gauland也在接受另外一家报社的采访中直接回复了Henkel, 并且说,„如果有人对自己所在的党而感到羞耻,那么他可以退党“。这两人在AfD是举足轻重人物。他们在进入选择党以前就非常的出名。Henkel担任过六年的BDI主席(1995 - 2000), 之后还担任过莱布尼茨协会主席(2001 - 2005). 在去年的联邦大选中,他还捐出一百万欧元的私人财产给AfD做大选经费。现在他是选择党在欧盟议会的议员。Gauland在曾经担任过黑森州长办公室主任(1987 - 1991), 之后出任多年报社发行人。他现今代表AfD在勃兰登堡州议会议员,并且是该党在议会的团长(Fraktionsvorsitzender)。

两位副主席公开闹矛盾,只能让身为党魁的卢克来调谐。当他在一次采访中被问起时, 他向着Henkel,称Henkel的抱怨不是空穴来风,AfD党内确实存在着右翼分子问题,不普遍性,只是极少数个人行为。时过不久在黑森州将会举办一次州立AfD党代表大会,选举新一任AfD在黑森州的党魁。卢克也参加,并且想借此机会阻止某某候选人被选上。此事发生后,Gauland又一次的次采访中直接公开攻击卢克,说他是个 „Kontrollfreak“,  什么事都必须要让自己去管着,监督着。卢克没有坐以待毙,对此也做出了回应。他说,我承认作为党主席的我经常干涩,如果不那样,党会更乱。事件告一段落了吗? 没有。

这次又是Henkel开的头。 他要求卢克对AfD采取政策调整和改善组织结构。不久后卢克对外称,他想废除AfD的三位主席制度,今后必须只能由一位主席,一位副主席和一位秘书长领导。他本人除了是AfD的主席以外还兼任欧盟议会的议员一职, 再加上选择党由三位主席领导,这必然使在配合和调谐上复杂化,导致他个人工作量大增,最终使他有心无力,不能完成他的任务。他也在考虑,假如这种状态不得已改善,是否在明年一月份举行的AfD党代表大会上继续竞选下一任党主席一职。这话一出,被很多选择党员视为一种要挟。尤其是Konrad Adam (主席), Frauke Petry (主席) 和Alexander Gauland (副主席) 都反对卢克的建议。他们的理由是,我们今年之所以在大选上获得很好的成绩和我们党三人领导制度有关,所以不需要改变。来自萨克森的Petry声明,AfD不能成为卢克的 „One-Man-Show“。勃兰登堡州的Gauland坚决反对卢克所倾向的模式(一个主席,一个副主席和一个秘书长)。就在这时巴伐利亚州的AfD理事会联名给AfD总部写了一封公开信,严厉批评那些反对卢克的人。信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它说的是Adam, Petry和Gauland这三人,尤其是Petry和Gauland. 这封信公开后马上给卢克反对派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之后Petry又强调卢克对选择党独一无二的重要性,假如今后真的改变党规,由一位主席领导,她将不会和卢克竞争,即便她也很希望继续扮演党内重要角色。Gauland也补充说,卢克是AfD对外的唯一形象使者,他本人从来都没想过与卢克 „发生战争“。Henkel本人对此还没有表态。

为什么AfD会有内讧? 以我的观察,它有以下几个原因。

其一: 卢克本人的失策。他压根就不能去布鲁塞尔的欧盟议会当议员。AfD正处于崛起期间,它的基础在德国,各方势力还没有得到巩固。作为建党者一旦离开根据地会必然会出现权力真空现象。所谓上高皇帝远,某些投机分子会认为,既然你去了布鲁塞尔就没无暇顾及到 „家“事, 我就可以做些我自己想做的事。反过来,如果卢克不自己亲自参加欧盟议会大选,AfD很有可能打不响政治的第一炮,顺利进入欧盟议会。毕竟创党的第一宗旨是反对欧元,让德国退出欧元区。如果卢克被选上,然后又不去,就会失信于选民。起初他打算先去布鲁塞尔干几年,到下次2017年联邦德国大选时再回来参加竞选,一旦被选上,再辞去欧盟议会议员一职。但是在这三年期间他要 „两边跑“, 做好双方面的工作。毕竟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政坛上的三年时间是很漫长的,会发生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很难控制的事。卢克知道它的利害关系,但是他没有选择。

其二: Henkel, Gauland和Adam. 他们都是72和74岁的老人。前两者分别被选上为期五年的欧盟议会和勃兰登堡州议会议员,任期满后都快80岁了。很难想象他们还会追求更高的政治生涯。既然以他们的年龄和精力只能任期一届,难免经不住权力的诱惑,有时候会我行我素,不从集团利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AfD在去年黑森州立议会大选以4%的选票落选,因此Adam也没有顺利成为黑森州议会议员。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他的态度要比Henkel和Gauland温和得多。假设一下,他也是AfD在黑森州的州立议会议员,他的态度还会像目前这样那么温和吗?这个要打问号。再大胆的假设一下,如果AfD在下次联邦大选和黑森州议会大选连续落选,那时候Adam都以76岁了。他还会有精力去竞选吗?他的位置不会被别人取代吗?以 70岁高龄还创立党派无非是想有一番作为,但是现在风头都被Gauland和Henkel抢走了,难道他一点嫉妒心都没有吗?假如这次卢克的建议一旦被采纳,那么他的主席一职也讲会落空。作为AfD创始人之一的Adam到头来一无所有,不会觉得失望吗?回头想想他为什么极力反对卢克的建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其三:  Frauke Petry. 她加入AfD阵营之前就是一位很成功,很有自信心的女性企业家。今年又以优异的成绩被选入萨尔森州立议会, 而且还占有年龄上的绝对优势。她今年才39岁,况且已经是AfD的三位主席之一。这次卢克提出的建议,今后的AfD要由一位主席来领导,无疑会暂时减慢她政治生涯发展的速度。一开始她对这提议持有反对态度,并且还批评卢克本人。直到那封来至巴伐利亚的公开信面世后马上让她意识到现在和卢克对着干时机还不成熟,自己还没有实力架得住以有20 000成员的AfD。随后她便击退堂鼓,强调卢克的领导力和不可代替性。可以说,Petry有明锐的政治嗅觉性,必要时还是忍一忍为上策,先避开 „敌人“的锋芒。她自己也知道她拥有很多他人没有的优势。这将是成为她今后崛起的筹码。一旦将来卢克走错一步棋,要让新人上位,Petry便可以顺手牵羊, 取而代之。前提是她自己不能站错队,做错事。我估计她和卢克都认识到这一点。尽管如此,卢克不会不防着她。

可想而知,AfD内部存在的矛盾不是一个小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它有足够的杀伤力摧毁整个AfD,让它一蹶不振,重蹈海盗党的不归路。想当年海盗党也在短时间内神速的崛起,连续进入几个州立议会。据民义调查得出,它在联邦大选的潜力在12%左右。可能他们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感觉进联邦议会已是囊中之物,所以就慢慢开始膨胀。大家为了争夺权力而自相残杀。 党内部几乎每天都有人搞内讧,每星期换一个发言人。如今的海盗党已经消声灭迹,没有人在乎它的存在。一旦失去选民的信任,就很难再次恢复。而选民也不都是傻瓜。他们对党派的内讧非常的敏感和厌倦。最新一次的民意调查得出,有63%的人都不相信AfD能长时间获得成功。他们认为AfD只是一种临时现象。那么AfD是否会成为第二个海盗党呢?现在还很难下定论。如果是,这说明了两个问题。1. 在德国政治党派体制已近定型和成熟的大环境下很难让新党派有发展的空间。2. AfD还不具备足够的政治智慧和能提供大部分选民可持续性的政治愿景。前者是客观条件,后者是主观条件。AfD是否成为第二个海盗党还要取决于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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