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同学微信圈有人发帖讨论该不该拔智齿。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凡经历过拔牙的,莫不谈虎色变。有同学说那过程痛不欲生,过后还肿痛数周;有同学称如地狱游记,一人按住头,一人用锤凿,描述的不能再详细了,不过末了感谢医生,预先解除数十年痛苦。南来客也经历过拔牙,不仅拔过,还拔了三次。 记得小时候清平路上有两、三家临街开业的私人牙医诊所,其中一家门面较大的是练剑英牙医诊所。南来客路过时,总喜欢探头往里面窥视一番。印象最深的是那张大靠椅,有点像理发店那种,边上有个什么架撑(器械),还带着长绳,椅子上半躺着个人,大张着口;旁边站着牙医,身穿白大褂,正拿着绳子一头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在那人口里鼓捣,嗖嗖的钻声令人不寒而栗,偶尔还能听到椅子上的人闷声哼哼。不用说,是在拔牙。躺那椅子上是什么感觉? 南来客小朋友时时诧异。 不久就坐到那种靠椅上体验了一把。 初小时,南来客有颗大牙蛀牙,动不动就疼痛难忍,不得不拔。不过拔牙场所不是练剑英诊所,是市第三人民医院。一如既往,母亲陪在身边。南来客小朋友半卧在靠椅上,六神无主,先眼睁睁看着护士拿出一个紫色的大针筒,插入南来客口腔中,随即感到上颚给蛰了一下,一股怪味袭来;接着心惊胆颤地等候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牙医问了句有没有感觉之类的,随即拿起一把老虎钳。小朋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双目紧闭,只觉得那钳子钳住蛀牙就往外拔,不料蛀牙岿然不动。半晌没动静了。南来客偷眼一看,牙医拿着个锤子过来了,小朋友吓得又紧闭双眼,接着仿佛听到“咚”地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痛,第一次拔牙大功告成。牙是拔出来了,经历永远留在心中。 下牙拔了一颗,上面的牙不甘寂寞,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于是南来客小朋友二进宫再次拔牙。如果说第一次拔的牙是非拔不可,第二次拔的牙不属于必欲除之而后快哪类。这次非关疼痛,而是跟形象有关。一颗虎牙抢班夺权,没到时候就冒了出来。“两颗虎牙叠在一起,像什么样。要不是妈妈....” 南来客没变成青面獠牙,母亲居功甚伟,多年后还时常提起。牙医是朋友介绍的,诊所在中山五路新华电影院旁。这回没凿,不过牙医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虎牙最后随着小朋友一声尖叫拔出。不一样的疼痛,一样痛彻心肺。麻药不管用啊。 人与牙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十七、八年,又轮到智齿开始折腾了。 智齿最闹腾的是毕业后那一年。那阵子收音机里老播放着台山话相声《掹牙》: 落一粒,五毫纸(发“嘟”音)。周围一片笑声,唯独南来客有苦难言,笑不出来。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 尽管疼得要命,“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毛主席说的)。事可一而不可再,可再而不可三。记忆犹新,岂敢轻易再领教。凭着坚强的革命意志以及对拔牙术的畏惧,南来客牙痛硬是一忍忍了三十年。 21世纪10年代某个夏天,南来客来到落基山上亚斯本音乐营陪读。一日上午,南来客感到牙疼得不对劲,越来越疼厉害,到了晚上,冰块一把一把往嘴里放也缓解不了多少。疼归疼,脑子也没闲着,先想到被契丹主拔牙疼得受不了晚上趁人不备扼喉自尽的后晋大臣景延广,又莫明其妙跨越时空想到《红岩》里的叛徒甫志高。甫志高当叛徒还能免受酷刑,这牙疼,当甫志高都没门。一边死去活来,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东方之既白。 好歹熬了过来,数周后,不疼了。问牙医,牙医检查后答:这颗牙神经都烧死了,自然不疼了。牙医建议做根管术,还说否则会影响附近的牙。 根管术有惊无险,期间牙医曾试图一劳永逸把智齿拔掉,可惜力不从心。 不过,数十年隐痛一扫而光。“Feel like heaven,right?” 护士打趣说。 以为躲过一劫。 高兴得早了点。 牙医说,那颗智齿还是要拔,迟早的事。得找杜根大夫。“He will put you to sleep….” 拔还是不拔?这是个问题。 儿子是主拔派,笑称,“我都想被弄睡了体验一把。” 说来杜根大夫曾是南来客的邻居,后来搬到后面山头去了,南来客家的狗狗Candy幼年离家出走迷路,还承蒙他太太玛丽收留过。 那就拔吧。 这次是太座陪同。 要太座陪同不是南来客胆怯。有规定术后不能驾驶机动车。 到了诊所,护士把南来客安顿到大靠椅上,采半仰卧姿势。杜根大夫进来了,跟南来客寒暄几句,护士顺手若无其事地给南来客打了一针。 “怎么没反应?“ 南来客问 – 就怕麻药不管用啊。 “不一会你就会说,‘杜根大夫….‘” 杜根大夫本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也幽默起来,一付痴人说梦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睡意袭来,南来客顿时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刚想说“杜根大夫”,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朦朦胧胧看到萱和护士在说笑,瞅瞅墙上的钟,也就睡了一刻钟左右。南来客问:“我没说胡话吧?”萱笑道,“什么都说了,都是不可告人的东西。” 不知不觉呀。 南来客再三谢过医生和护士,满面春风地告辞而去,口腔里少了一颗牙齿,手里却多了一件T 恤,上面印着诊所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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