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麻底青布鞋的女诗人
网坛如逆旅,博主皆匆匆过客,走马灯一样来来去去。不同的是,有的走了就走了,无声无息,跟没来过一样;有的虽然也走了,惊鸿一瞥,却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长存在人们的脑海中。 比如M君,就不时出现在南来客的回忆中。
南来客与M君邂逅于文学城诗词欣赏论坛。两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用“思故人”之类为题目未免牵强,且有高攀之嫌。
想起M君,首先因为M君诗写得好,特别是七言绝句,透着一股灵气,使人想到李易安。南来客不好评诗,若谈感受 ,唯有佩服二字。 南来客想起M君,还因为二人曾就格律诗用韵切磋,有过一段过节。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说起来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M君在某格律诗后跟帖,指出失律之处,有人在M君贴后跟帖,责M君“食古不化” (大意),南来客见状跟了一贴,大意是写近体诗平仄还是要讲的,用韵则不妨宽松点。 南来客本意是支持M君的,没想到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写近体诗用韵之争(用平水韵/词韵还是新韵)在诗坛由来已久。南来客初到诗坛不知深浅,一个不留神淌了这趟浑水,当即被推到风口浪尖。一向以捍卫诗词格律为己任的M君又一次义不容辞地站出来充当起诗词格律的卫道士,率先发难,余子鸣鼓而击之, 更有双飞雁海洋水淡黄柳等唯恐天下不乱之徒打出“誓死捍卫平水韵”的旗号推波助澜,一时间“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借用老毛语)。 讨伐虽然声势浩大,却找错了对象,把充其量是维新派的南来客当作革命党了。 诗体对于南来客来说不过是表达诗意的形式。南来客对写近体诗是否非要用平水韵并不十分在乎。然而诗词对于M君来说,不是文字游戏,诗词格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轻慢都不可以容忍。 南来客百口莫辩,怒气冲天,只好拉开架势应战。
争论愈演愈烈,南来客曾赋《韵争》一首:
韵争近体古今间,一部金科重若山 意境非关平水事,风流未过水平关
M君亦赋诗明志:
痴心不敢误诗名,诸事中年摆未平。 转向书灯穷白首,耳边能起古潮声。
南来客不反对任何人按平水韵写近体诗,也不怀疑有人按平水韵写诗能听到“古潮声”。我非子,焉知子不能,只是觉得读音已变,不必墨守成规,遂和诗一首:
诗词不在一虚名,言志抒情道不平。 君看如斯东逝水,滔滔非是旧时声。
M君又赋诗一诗:
网上一逢心自倾,九年衣带废皴平。 肯将长夜推敲事,换得字中唐宋声。
自注:写于在诗坛用平水韵学诗第九年。
还问了南来客一句:且慢。我的是麻底青布鞋, 您的是什么鞋?
南来客答:大部分时间拖鞋。不打领带。其实我只是在平仄音韵依古韵还是今古韵方面与您相左。在律诗要依律方面绝对是保守派。
也许直到这会儿,M君才意识到南来客并非离经叛道者,于是网开一面,谆谆教诲南来客要“多写写,多感觉, 再说自己是什么派。目前我的目测您是纠结派。
南来客和诗回诗各一首:
格律不分左右倾,何妨大处看仄平。 吟诗已用新音调,哪来字中唐宋声。
吟咏投机韵未调,新歌旧曲遣无聊。 问君平水风云过,满耳涛声是古潮?
M君曾笑南来客混用平水韵和新韵是投机,不过最终还是把南来客归入纠结派,属于“犹可训”那类,而非死不悔改的对立面。
只是局势已经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大战一触即发。幸亏出来个和事佬两由之,一首七律,化干戈为玉帛:
【七律】新韵/平水韵 (戏作) 旧韵新人辨不清, 就将新韵看分明。 君愁寻句用平水, 我怕写诗无水平。 雪未化时寒尚在, 清为浊处浊难清。 建言楼下休兵甲, 不必争持伤感情。
两由之原玉是“戏作”,南来客遂戏和一首:
【七律】新韵/平水韵 和两由之
旧韵今人难辨听 故将音律道分明 何妨韵脚压平水 唯愿诗心见水平 白雪自然称雅正 巴人未必不冰清 老来理性争长短 花落花开还有情
经此一事,南来客和M君互相“敬而远之”。南来客的诗M君从来不加评论,而M君的诗,南来客拜读后又何敢赞一词。 直到南来客离开文学城后。 2018年,南来客(当时文学城注册笔名笑问)访文学城时上诗词欣赏论坛转了一圈,见M君在某诗友《生查子》词后跟贴说改后不理想。笑问跟帖问道:“千丈高楼”跟“一帘窗后”对不上? M君跟帖答:是没对好。问个安。
又有一次,谈到“思”和“望”,M君说:思字是很有争论的一个字。望字也是。我认为”妙解迷思一望中“的思字和望字,不同于“思项羽”的思字和“望昭陵”的望。 个见。 南来客有不同看法:思做动词为平,做名词为仄;望做动词为仄,做名词为平?现成的例子: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愁思落谁家。个人更倾向可平可仄。问好! 又有一次,M君在某诗友《江城子》词后跟帖:“结尾的两个三字句是不是需要对仗?”
完全是商量的口气。 南来客一时手痒,跟了一贴:见苏轼《密州出猎》。 “啊,西北望,射天狼。我主要被明月夜,短松冈绊住了。” …
没想到M君也走了,穿着麻底青布鞋,飘然而去,手都不挥一下,更别说带走一片云彩了。
【注】写成此文纯粹是回忆往事而非评论人物。 M君为何离开文学城诗词欣赏论坛南来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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