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人活着最重要的事也就是吃饭睡觉。 一个人如果不能吃饭那是很可怕的。要想维持不死,这人一定得吃药了。 睡觉嘛,有两个层面。一层已经外延,一个人如果在这‘外延’上功能不调,一定会公开或半公开或偷偷摸摸地瞧医生。那是让医生瞧那不能随便瞧的生殖器。 另一层内含,就是每个人在天真无邪的童年时代所说的睡觉。这才是真正的睡觉。只是,睡不着这种真正的觉,一般人不会像对待上述两件事那样,急切地求医寻药。 我几乎整个童年时代都被这么一个不睡觉的小精灵追踪。特别当家里只剩我和祖母时,老屋子里的夜在我眼里显得格外黑,于是我紧闭双眼。现在看来,我那时一定很有些营养不良,那些黑在我紧闭的眼框里变成无数条金丝银屑飞来绕去。耳朵便异常警醒,老屋所有角落里都抖索些凄凄的风响。于是我“不断”地对祖母说,奶奶,奶奶,怕,怕,睡不着。 长大后,我知道人们将这种睡不着觉的事称作失眠。如此算来,我的第一个关于失眠的忠告或疗法来自我的祖母。一句话:闭上眼,莫作声,一会儿就睡着了。 童年那段睡不着的日子之后,我睡得好好地直到读硕研。同宿舍一位室友,三句话不离失眠。她的“疗”法很多,经典的有默数山羊。现代的是听音乐,轻柔的音乐,催眠曲之类。还有就是安眠药。 安眠药!对我是个可怕的词。记忆里多少叔叔阿姨都是大量吞服这种小白粒而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我的室友摇着头笑道,一次少量的不要紧。可那会上瘾啊。我面前浮出电影里名人名歌星名影星们在镜子前整把整把干吞那种小白粒的疯样子。我的室友还是笑,绝对不会到那个地步。每次,我只要一粒,二十分钟后保管睡去。。。。。。这都不算药啊。她又大笑起来,对我吐舌头:想想看,这东西都不用问医生要,自己上街随便买。 绝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我可不买不吃这东西。我果断地调头。 可是,有一次?! 记得夏天就要来临,记得第二天有一场英语毕业汇考什么的。其时,室友在我的劝阻下,早已停服安眠药。她和我一起,数山羊,无效;放音乐,无效。。。无效无效折腾到下半夜,她终于忍不住干吞了一粒,在她的鼓动下,在第二天有考试的严峻形势下,我也吞了一粒。但是喝了一口水。 约莫半小时后,室友发出均匀的微呼噜。也许多喝了一口小水?我竟无限烦躁地听那微呼听了小半夜。才明白那之前童年的睡不着觉其实都不能叫失眠。 或许受英语考试的启发,室友发现另一特效疗法。就是听英语。内容不拘,只要是听不懂的段落,越不懂越好,听着听着,自然就睡着了。 这一招果然灵。 不幸的是,生命里总有些突如其来的不测风云。刮到我头上,风变成一把手术刀,某年某月某日轻轻地划过我的后脑勺。 从此,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躺着听英语。会头疼。 失眠的小精灵已然炼成水火不侵的老妖怪。 此类磨人的滋味相信大多数人(恐怕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所品尝。 什么法子都不管事。绝望中,心底溢出些句子。流着淌着,合着韵律,句子断了,失眠去了。 这可是最新疗法。 美丽的句子一半散成无用的短句断诗,一半让微弱的呼噜吞掉。这疗法愿与朋友分享。 千年后,那些今日无用的短句断诗说不定会被某个药商磨成一种特效安眠小药丸呐。 这个,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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