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見聞(六,親朋好友1) 這次回國, 親戚相聚是免不了的。自家血緣親,夫家姻親,叔伯姑姨,堂表兄弟姐妹,自是一頓又一頓,一桌又一桌,不在話下。收的衣服,茶葉,特產零食,首飾零碎,也不說再送個箱子,帶也帶不回來。 每次回國,我都會回我工作居住過的地方逗留幾天。然後兩個以前的同事再陪我出去遊玩。這次在洗塵宴上,同事小芳對我說,不要住旅館了,就住我家,方便的很。我也沒婉拒,就把行李從小珍家換到小芳家。 小芳和我一個科室,但不在一個課題。我出國後,她調到另一科室,完成了幾個大項目,獲得科技獎後,成為室主任。但與她是大學同學的丈夫(也是我同學的大伯子)出了軌,傷她夠嗆。大病一場。而此時,我的一個同學(也是同科室)的夫人得癌去世,而他耽於悲痛,疏忽了對孩子的關愛,孩子得了躁鬱症,闖下了大禍。小區陷入恐慌,要求驅除他出區。在孤立無援的境況下,小芳對他施以援手,將他從深淵中拉出:出錢填賠償,請律師;和單位交涉,釐清職責邊界;陪他散步,向眾人表明立場。。。。。。(其實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故事和災難,誰都是一本書,讀起來,總有讓人落淚的地方) 所以我在小芳家住了幾日,同學也陪伴了幾日。 每日早晨同學從外面帶來京式早餐:豆漿,油條,炸糕,包子(我另一同事讓她家保姆蒸了五屜包子送來,給我們當早餐)燒餅什麼的。吃完早餐就出門溜達。 我生活過二十多年的地方,變化之大,除了我住過的大院外,我根本就不認識了(且我本來就是路盲)。所以不論我到哪,他們都陪着。我請另一個圈子的朋友吃飯,他們就在外面等着,直到把我託付給我的朋友,才離去,天天如此。有時就直接再接我回去。下午就在一起喝烏龍,擺烏龍,那種輕鬆愜意,多少年都不曾有過了。 我和這個同學,同學同事十幾年,竟不知他是那麼幽默大度。他幫我聯繫到幾十年失去聯繫的導師,朋友,同學。同學在電話那邊問我事,我就回頭問他。然後告訴同學他是我們這裡的百科全書。電話那頭的同學說,是你們的百度。 小芳退休後,醉心於寫字繪畫,已有相當水平。她在家中辟出近一百平的空間存放和懸掛她的作品。我參觀時不時發出嘖嘖的讚嘆聲。同學小聲對我說,我只對她的作品說“還行”,怕她驕傲。小芳還是聽見了,一拐子打了過來。 小芳給了我一個帶衛生間的臥室,內里有捲筒式的一次性浴巾和洗臉巾。她怕我晚上不熟悉環境,走廊和客廳的燈通宵亮着。什麼是賓至如歸,當如是也。 小芳送我一幅《赤壁賦》,我問小芳:“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小芳知我“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回道:“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蘇軾大悟之人啊。 當我們老了,有謙卑,有風骨,有功勳,還沁着墨香,該是多麼浪漫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