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ESL 时,身边坐一女孩。 这女孩细眉细眼,鹅蛋脸,白白净净,不和任何人说话,出来进去的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的,活脱脱的一个观音菩萨。 有天我们坐定后,老师还没来。我没话找话的说,你叫什么?我是NINI。她挑了我一眼,说,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无聊吧? 我被呛的几乎倒栽葱的摔出去。稳稳神后,我说,也许吧。这世界大多数人都很无聊呀。你似乎很丰富,但你内心很浮动,很焦躁。 她一反常态,非常急切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浮躁?你能帮我安定下来吗? 她那急切求救的表情,吓了我一跳。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刚才还在骂我无聊,转眼我就成为可以拯救她的真神了。 我说,你一定很有思想,或想法,但无处安放。我从你手指上的小动作看出来的。以你现在的年龄,还没选好今后的专业,所以你的心神不定。在美国,多大岁数都不算晚,只要静下心来,你会完成你的想法的。 她很认真地向我确认,真的吗?你喜欢吃什么,我请你。 就这样,我俩成了朋友。她说这是她来美国两年来交的唯一的朋友。 这个女孩很有灵气和才气。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国内时,考上中央美院,在众多世家子弟中出类拔萃。教授说她是绘画功底不足但才气远远高于其他同学。上了两年,在美国的父母催她赴美,否则绿卡作废。在当时的状态下,能来美国是高于一切的选择。只好忍痛放弃了自己爱好的专业,来美国谋生了。以她自己的说法,父母绝对供不起她在美国读美术,即使读出来也很难找饭吃,所以她现在逼迫自己忘掉画画的事,从艺术世界里来到凡夫俗子的世界里。她眼里的所有人都俗不可耐,包括她的父母。因为理想的失落,所以行为就有些乖张。 有次我给她打电话,她的母亲接的。我听她对她母亲喊,你变态呀,偷听我电话。为此我几乎和她绝交。我说父母养你不容易,不能帮你完成你的愿望,他们心里也难过,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不尊敬父母的人不配有朋友。她马上道了歉。 我说如论如何要完成学业,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可以再拾起自己的爱好。她也听话。但我俩一起复习托福,她从来没有一次作完一套过。她的口语和听力都比我强很多,但我俩一起考托福,她竟比我少一百分。让她坐下来读书是不可能了,她的心被她的才气鼓动,已不能按正常节律跳动了。 后来我上学,工作,流动,我们的联系就少了,但时常打个电话互相问候。我一直被她的才气感动。一个女孩家,写的文字很有鲁迅的风格,讽刺,挖苦,揶揄,文笔流畅,故事生动。场景活灵活现。后来我有份工作需要助手,我就给她打电话,请她过来帮忙。我说公司给的宿舍很大,平时吃用我全包了,你的工资全都可以用于买画布颜料及日后结婚用,你的时间就是画画。我觉得你有才气浪费掉怪可惜的。她竟不置可否! 又过了大约一年,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三天后就要和这个世界永别了。吓得我一身冷汗。苦口婆心的电话聊了三个多小时,我说我这么一个大俗人还在这世界上苟且着呢,上苍赋予你那么好的才情,怎么好意思没发挥就放弃呢?但她似乎去意已决,气的我说,随你,如果你那么想走,谁也拦不住。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为了男人去寻死,你也不过是个俗的不能再俗的大俗人,算我错翻了眼皮看错了人! 又半年,我试着给她拨个电话,电话那头听出是我后,说,你又无聊了,给我打电话? 得,我这才是闲吃萝卜空操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