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次去耶路撒冷。第一次是四年前,适逢多起自杀式炸弹在海法和特拉维夫爆炸。周围的朋友都劝我们不要去旧城区。那是我第一次到以色列旅行,没问题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带我去旧城看看。那次旅行我基本上是战战兢兢。匆匆看了犹太教的西墙(Western Wall, 也叫哭墙Wailing Wall),在圣墓教堂(Holy Sepulchre)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穆斯林圆顶清真寺没看成,当时还没有对游客开放。那次去时,旧城就像一座空城,除了拉客购物的小商贩,我几乎没有见到什么外人,参观的时候我一味地担心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盼着安全走出城门的那一刻。终于等到没问题说离开,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当晚电视新闻播放下午耶路撒冷又有一辆公共汽车爆炸,虽然并不在旧城区,我还是感觉那个事件和我们的安危多少有点联系,暗想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冒险为好。第二次再去耶路萨冷,巴以冲突依然不断,我坚决不进旧城区,在远处的山坡上拿望远镜看对面的旧城还有从城背后延伸出来的划分边界的水泥高墙。当时只有的一个想法,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学秦始皇的模样,靠修长城来划分地界。
今年虽然战火刚停,本以为旧城肯定成了禁区,不想到了以色列一问,很多人都说现在去旅行应该挺安全。令外,我好像怎么也不如第一次那样紧张了,能够肌肉松弛地回想当年怎么肌肉紧绷地穿过旧城的小巷。
12月19日一早,我们从特拉维夫出发直奔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建在山上,又赶上高峰时间,大大小小的汽车沿着公路蜗牛一样地慢慢爬。在进城前大约两公里的路段,耗了将近40分钟。
这一次和上两次确实大不相同。刚到早上九点,旧城门口已经人流涌动,很多店铺的门板已经早早卸下来了。早晨的阳光斜进店门,把铺子里面衬得黑洞洞的。好几个店主人拿了小凳坐在门口,见我们路过,很热情地打招呼,欢迎欢迎,进来看看不要钱。城门口有很多导游,主要是阿拉伯人,讲着流利的英语。看我们拿着地图就像外来客,纷纷上来主动介绍,希望我们能请他们带路。虽然我们不用导游,但是没等进城就已经搜罗了不少信息。
到信息中心转一圈,居然有中文导游图了。我赶紧拿了一份作为留念。早晨七点多就出门,我们没来得及吃早饭,先在城门口小摊上买了一个足能套在脖子上的大面包圈,坐在石凳上吃。我打开中文导游图看。介绍写得清楚流畅,没有半点琼瑶腔,这让我很兴奋。在石头城门口,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蘸着绿莹莹的椒盐儿,啃着新鲜的面包,喝着冰凉的矿泉水来阅读中文导游图,确实能读出香喷喷的咸味儿来。
进城之前先去厕所。厕所在城墙上面。门口有一个人守门,像小店主人一样地说:欢迎,欢迎,进来不收费。当然,使用也不收费。厕所干净得能照见人影,没有喷洒空气清新剂,却没有臭味。出来以后还要等没问题,我不敢走远了,就在城墙口站着。忽然旁边一个坐在亭子里的阿拉伯老头用英语跟我打招呼:“你好啊。好,真好。”我以为他是说天气,就附和说:“是啊,是啊。”不想,他接着说:“真好啊,你长得真好。”我登时脸发烫,忙说谢谢。他连猜带问:“是日本…韩国…新加坡…菲律宾人吗?”我说:“是中国人。”他好像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卡了壳,又连连说:“好啊,真好。你长得真好。”我想他肯定是为了拉生意,便没有多理会。他是卖票的,小亭子出售城墙顶上徒步旅行的票。不过他并没有招呼我买,只是一个劲地上下打量我,然后又说:“真好啊,你长得真好。”经不住他几次三番地吹捧,我终于同意他我今天确实长得不错了。我发现自己开始向他咧嘴微笑。他就又说了几次。正当我心情大好,厕所里又出来一个矮墩墩的胖女人。阿拉伯老头忙喊:“俏(Ciao),俏!”对方也回答:“俏!”便转身下去。老头忙着跟上一句英语:“真好啊,你长得真好!”女人头也没回。敢情这位见了所有从女厕所出来的女人都是这一句。我赶忙把自己刚才的怦然心动悄悄地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