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发德的英文名字居然有四个Safed, Safad, Zefat, Tzfat,中文找了半天找不到,我只好自由发挥了。
这个城市在以色列北部山区,离黎巴嫩非常近。这次去是因为没问题的姐姐没提问要带全家大小一起去,她还雇了专业导游。我们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时机。路上听说今年夏天打仗的时候慈发德是黑斯巴拉的喀秋莎火箭的一个重要目的地,还有人给炸死了。我不禁有些犹豫。没问题见状,就又开始了他的相对论:别看在英国媒体还天天念叨这场战争,对于以色列人来说,几个月以前刚结束的战争就已经恍如隔世。欧洲人和以色列人对于战争的记忆时间单位不一样。以色列人如果都象欧洲人那样念念不忘,那吃饭睡觉都没时间了。我也发现跟周围的人打听战况,就好像跟中国人打听抗美援朝。你说战争,人家还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能弄清楚你到底问的是哪场战争。每次聊打仗,总能有人说出一句话:生活还要继续。
慈发德说是个城市,到了中国也就是个乡镇。这里我也是第二次去了。没办法,以色列就那么大点地方,饭后百步走就能溜达出国。我们上次去时正赶上寒流,海风山风都冷得刺骨。我那次没带一件冬天的衣服去以色列,只好穿了没问题家老太太的红毛衣。不知怎么,那毛衣老太太穿着挺精神,一上我的身我就变成了秋菊了。就是这样,也还是冷得唧唧嗦嗦,所以上一次去基本没能看仔细。
慈发德依山而上。别看现在显得小,特别是老城区,转上半个小时就能绕一圈,这个城市早年曾经是一个北方重镇。据说巴勒斯坦现在的总统阿巴斯的老家就在这儿。他还曾经到国慈发德寻找自己的旧居,可惜没找着。他在巴勒斯坦人里面算是温和派了。但是以色列人对他也不敢抱太多的希望:老家都让以色列人占了,还能让他不恨?不过跟其他的领导人比,他还算是个务实派。另外,15世纪的时候慈发德曾经是卡巴拉教(Kabbalah)的重要据点,现在这个教的一个重要赞助人就是大明星麦当娜。不过现在这个教的赚钱能力据说已经今非昔比了。
要去慈发德必须先上山。汽车向上仰到大约四十五度角就到了和我们和导游约定的地方了。奇怪,导游居然没露面。打电话说换电话了,打新的电话说无法接通,就这样我们一大队人马就给晾在了慈发德。好在这地方大家都熟,没人讲解也能自己逛。只可惜了几个同来的孩子,大好的受现场教育时间改成游山玩水了。
顺坡爬上去,可以看到慈发德现在是极端正统犹太人的天下。路上走着的多是黑衣人。女人从脖子以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宽大的上衣,长裙外加长筒棉袜,原则是不露半点肌肤。很多人的衣服看上去都是土呛呛的,头发也像擀了毡。极端正统犹太人家里的男人不工作,每天只学习圣经。女人则要劳动负责养家糊口。嘿,男人们怎么那么美呢?难道美国和欧洲那些穿黑衣的犹太男人都不工作?不可能吧?一打听,在欧洲和美国他们还是有工作的。这种现象原来是和以色列的政府政策有关。以前极端正统犹太人也挣钱养家。但是这些家庭不避孕,孩子一大堆,常常是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这么多孩子,男人女人都工作也养活不起,孩子难免在贫困中长大。但是政府又不忍心眼看着孩子挨饿,就对这样的家庭发放生活救济金,而且还不少。结果,有了救济,男人倒省了心,索性不用工作专门念经了。所以,到现在这样的家庭主要是女人工作挣点钱养活男人,穷归穷,还没穷到挨冻受饿,也就凑合了。
慈发德老城的街道也十分狭窄,石头房子,街道也石头铺路,中间有很宽的排水沟。坡很陡,基本上上街就等于爬楼梯。我爬上两分钟就气喘吁吁了。身边无数的小孩子却总是脚底生风一样地跑上跑下。这座城市显然还在下坡的方向上向山下延伸,新的建筑正在盖。我纳闷这地方人难道很有钱赚?否则怎么会想起盖新房子?没问题说不盖也不行呀?十来个孩子都长大了,成家立业,住哪儿啊?
慈发德的人也在窗口晾晒衣服。头顶上灿烂的阳光照下来,把悬在空中的大大小小的衣服照得半透明。又何止慈发德?以色列那么多的老城区,窗口晾晒的衣服已经成了不可缺少的风景。从这些衣物,能看到城市建筑所不能展示的生活。从黑洞洞的窗口探出的男人和女人把衣物撒网一样地抛到阳光里。看它们悠哉游哉地落到晾衣绳上,你感受到的是自在。看来这决不是上海老城区的专利,而且从这里的人晾晒衣物的从容和惬意,你能看到他们面对对这些生活的从容。而我们作为外来人,只有默默欣赏,又哪里有嘲讽的资格呢?
我们最先进入的是一个十分窄小的艺术馆。进去才注意到这里是卡巴拉教的专用纪念品商店。里面出售的都是卡巴拉教艺术家的画作。卡巴拉教是犹太教的一个神秘分支。用数字和颜色代表各种象征意义。每个字母都有一个代表的数字,这样把每个字的数字加在一起就能找到特殊的意义,有点像我们玩过的文字数字游戏。当然这只是这个宗教的一个部分。
没问题的姐姐没提问拿起一张画,有十六开纸那么大。看上去就是一个七彩的“8”,背面居然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篇解释。只有10号字,单行距。没提问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听到一半我就糊涂了。这整个就是一个连环套的密码,不过只有艺术家自己能解。好不容易念完一个,我准备出去换换气。不想,没提问又拿起一幅画,背后有同样多的解释。她又从头开始念。这次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幸好念到一半,孩子吵着要出去,我才得以脱身。我总说没问题是个书虫子。他说没提问比他还爱读书,而且是见了字就要念。以前没有机会,这次我真的领教了。克巴拉这么玩智商,难怪要吸引麦当娜这么超级聪明的人。
慈发德老城有两个卖奶酪的商店,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两个地方相差十几分钟的路。需要上了又下,下了又上,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好在沿途并不单调。老屋老墙老门老窗都是我们爱看的。我发现到处墙上都有喷漆的涂鸦。好像和这个宗教气氛浓厚的城市明显不符嘛。没问题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涂鸦,这是有魔法的。据说一个人一天半夜做了个梦,上帝来跟他说了一句发音类似于“呢呢呐呐”之类的话。他醒了以后就到处跟人说上帝跟他讲的这句话。上帝的话岂能不信啊,于是一个新的教派“魔法涂鸦派”就这样发展起来了,而且还越来越兴旺。后来在公路上开车,还能不时地看到这句口号给贴在汽车背后。
慈发德这样的神奇事还挺多。虽然建筑都是白色石头的,但是很多地方凡是能见得到缝的地方都给涂成了蓝色。门窗是兰的,地缝墙缝都是蓝的,因为蓝色是吉祥色。我们去看了两个犹太会堂。一个是中欧洲风格的,另一个是西班牙风格的。据说那个西班牙风格的会堂原本就在西班牙。忽然一天一觉醒来,当地的人发现会堂没影了。慈发德原本没有这个会堂,忽然一天一觉醒来,当地的人发现冒出来一个会堂。你说神不神。世界上就有这样的神奇事。世界上也有为这样的神奇事奉献出自己一辈子,连带着一群人的一辈子,代代人的无数辈子的精神的人。我又一次感叹,人就是神。
我们两个奶酪店都去了,一家装潢讲究,顾客盈门。我可能是喝了山风,急着要上厕所,不想厕所还上了锁,需要找老板娘要钥匙才能上。当然游客从外面进去要会感到不好意思,我们刚刚买了奶酪,自然钥匙也要得理直,厕所也上得气壮。不过从厕所出来发现老板娘居然站在门口等我还钥匙,我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转念一想,可能是老板娘怕我麻烦跑路,心里又无限感激。
另一家奶酪店进了门除了案板上摆着的奶酪和金属大冷藏柜之外,什么都没有。老板是个蔫儿了吧唧的中年男子。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一个更老的老头,穿着极端犹太教徒的衣服。这次的中年看子看上去肯定就是老头的儿子,却没有穿那样的衣服。我们在这家买得最多。不知怎么,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奶酪就好很多,而是这一家更像专门招待本地人的。
买了奶酪我们准备打道回府。发现要到我们的汽车停留的地方居然要攀登通天的无数级台阶。刚才一路转悠下来居然没有意识到已经下到半山腰。正在发愁,看见一个当地人用手帕蒙着眼睛,从上面轻快地走下来。大家都忍不住看他,他也不理会我们的视线。看人家,不看着路都能走,我们还有什么不行的?再往上看看,哎,确实很高啊。我们决定放弃这个陡坡,沿着侧面的小路绕着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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