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南方那偏僻的乡村,由于化肥农药还没被广泛地运用,水稻田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动物世界。喏,象潜水艇一样对水的波动异常敏感的蚂蟥,招之即来。各式各样的昆虫:竹节虫,水蜘蛛和蜻蜓,还有那蹲在禾兜下面的青蛙,钻在泥巴里的泥鳅,黄鳝和在田里的水中游弋的小鱼小虾和蛇。 老矮下放的地方,当地人有很让知青沾光的风俗习惯。原来,再缺吃,人们也不沾青蛙,泥鳅,黄鳝和蛇的肉,更不会抓这些动物去卖。所以,一直没有被人类捕杀的这些动物在知青到来前过的是无忧无虑的太平日子。当下乡的知青们来到这片地方时,这些动物的天堂日子从此蜕变,知青们除了蚂蟥不吃,其它都当仁不让。对那帮知青来说,这些田间的小动物都是供应身体生长所需的蛋白质,是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啊。 犁田和涞田的时候是知青们吃泥鳅黄鳝的大好季节。涞田是土语,指的是稻子未抽穗前的除草行动。农民人手持一根木/竹棍,每人负责N兜禾苗,用脚将禾间的泥巴翻过来。这样,野草就被埋入到泥巴下,用以达到除草和沤肥的双重目的。这样的事在稻子收获前要做至少两次。 涞田时,有时就会有泥鳅黄鳝类的给翻了出来。手快的人捉住后就会喊小矮和其他的知青。届时知青就会用长草将这些好菜穿起来。黄鳝钻泥似乎比泥鳅深些,因为犁田的农民往往会犁出黄鳝来,而涞田时难得见到黄鳝。 收工回家,那几条黄鳝,几尾泥鳅就成了知青盘中的美肴。但是,一年中吃得最多的是青蛙。 随着早稻的发兜抽穗,吃青蛙的季节来到了。 到得蛙鸣的夜晚,小矮和一夥伴提着一个铁皮桶拿着一把手电筒,就在屋前的田里走一圈,半小时的功夫就能逮住一碗好肉。 捉青蛙的方法简单。 那位夥伴在田埂上走,小矮在后面跟。田埂上数步远就会有一只蛙,那前面的夥伴用电筒光罩住青蛙,随即上前一脚,用力恰到好处地踩住那青蛙,然后将捕获物交给身后的小矮。小矮将青蛙扔进铁桶,铁桶用布或细孔网网住。 那时的青蛙就如同美国的松鼠等小动物没有被人抓捕的经验,以为知青哥们和它们闹着玩呢。唉,可怜的小动物啊。不是兄弟们嘴馋,那时实在是缺吃。 青蛙肉头几顿好吃得很,特别是用青辣椒爆炒。但吃得多了也就能吃出怪味来。食物油不足,于是只能用水加零星的几滴油去炒青蛙,不这样做那蛙肉就会黏锅。加上缺葱少姜,结果那蛙肉是越吃越腥,最后吃不下去,被迫放弃一段时间不吃蛙。 当地农民在知青的影响下也从偷偷地到公开地吃起黄鳝和泥鳅来。农民伯伯一参与,就引发了田间地头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到得知青们嘴里的就日渐少了。还好,到小矮离开农村时,那地方的农民们仍处在只食黄鳝和泥鳅的启蒙阶段。 由于化肥和农药的逐步应用,特别是1056,1059,乐果等剧毒农药,使得稻田里的小动物遭到前所未有的杀戮,那春夏秋三季里充满生气的小小动物世界逐渐地荒凉。眼见着水田里浮着的泥鳅,黄鳝,鱼虾等的尸体,谁也不敢拾回家做菜了。 在小矮离开农村的那年,稻田里的这些小生物除了蚂蟥其他基本绝迹了。该杀的没被灭掉,不该杀的都死掉了。小矮可说是亲身体会到了农田从生物防治到农药防治的灾难性变迁。 很多年以后,老矮从菜市场买回青蛙,年幼的女儿知道那盘中盛的是青蛙肉后哭了起来,说阿姨说的青蛙是人类的朋友,不能吃。老矮听后惭愧得很。 不知小矮当年下乡地方的稻田里如今恢复了昔日的动物世界的风光没有。下次回国要去那里看看,人要看,小山丘要看,田里的风光更要看看。 06/26/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