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梅花盛开的地方
男人为渴望得到而一见钟情,女人为祈求永远而彻夜难眠。当确信珍爱即将离去时的气血翻涌,仍然留给我喉咙中甜腥的记忆,不吐不快!
早春二月,在那蒙蒙的烟雨将要开始的时候,我遇见了锡山的梅,也就遇见了你,从此知道了什末叫牵挂。是偶然中的必然还是必然中的偶然,我无法回答。也许想爱上一个人真的容易,也许爱有时仅仅需要几句话而已,然而一切就象挥之不去的阴影伴我天涯,忘不掉的是那隐隐的牵挂。在那夕阳欲坠的暮色时分,你匆匆离去,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不留下一丝烟雨的痕迹。从此,我便久违了梅花,久违那只有在江南的雪中才能发芽,才能从寒风中唤醒的美。
女人是可以脱胎换骨的,因为一些变故,比如一场恋爱。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廋廋的,傻傻的、细眉细眼,草原狂风造就的红红的脸,放在人群里,是捞也捞不着的那种普通。直到你的那双大眼睛的出现,更要命的是眼里那股落魄不羁、苍白摄人的忧郁劲儿,在雪白和梅红的辉映里,俘获了我的心。那次偶然的对视,我知道自己已经掉到你的眼眸里。
爱你说话的声音,爱你抽烟的样子,爱你唱的很好听的歌,爱那份歌声里颓废潦倒和寂寥深情,爱你对我吐露的苦恼和心声。也许你失去她,正是为了让我遇见了你。对比你的难过,我有的是愤愤不平。我认真听你唱歌,虽然我知道那不是唱给我听的,但世界上没有其他人眼泪,能为这些歌声浸湿了半个枕头。
人是可以变的,只要有了改变的理由。我也可以有一头非常柔顺翠亮的直发,和颇为自得的歌声;也可以目光沉静地俯视男人,和吐出悠闲缥缈的烟圈。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在你那双大眼睛前面展露自己,宁愿远避万水千山。当年的丑小鸭,真的可以变成天鹅吗?你给了我改变自己的勇气,但摧毁了我在你面前的自信。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进了你的心灵有多深,我的苦痛对你也许不值一提;但是我确定,我的欢乐能够暂时驱赶走你痛苦。多少次梦想着,在那梅花盛开的地方,我款款移到你面前,在你那双看透一切的大眼睛前面,依然是淡淡的笑厣,红红的脸。你淡淡地笑笑,自然而然地说“你很漂亮,超过了我的想象!”每当此时,我心一阵狂跳,猛然醒来。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其实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一切随缘,缘起,我们相识,缘灭,我们又别离。就如这锡山,有锡就叫锡山,无锡就成了无锡。这里的梅既不是素白洁净的玉蝶,也不是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绿萼,不是胭脂滴滴的朱砂,也不浓艳如墨。自由自在,枝杆盘曲矫若游龙。纤薄五片花瓣,如何抗得住凛凛寒风?你骗我说你叫古广奇,是不是也在惊叹梅的突然?我倒是知道,梅的突然自有她自己的理由。
如果你不提到梅园,也许我们就此别过,今生再不会有任何关系。我会把那偶然的心跳,看作悠悠的白云,任由它的来去,可以丝毫不在意地在记忆中抹掉你。不幸的是“如果“都是以后的假设。我的女伴偏偏姓荣,梦想着和荣氏家族扯上点关系,这边有了同游梅园,同游太湖。如果不是你,在我们吃午餐的时候,一个人蹲在湖边发呆,我也不会对你有太多的想法,更不会悄悄溜过去听到你轻哼的歌曲。
真的想不通,为什莫最初搅动我平和心境的,是忧伤的失恋悲歌?真的想不通,忧伤的失恋悲歌吟唱的是后来的我。像那太湖浪花的惆怅,只留下浅浅的印,却一波又一波传播了许久许久。从此,那绽放花蕾,十里映白遥天,也就有了别样的内涵。只是当时没有别的想法,柔馨一动,宁愿我是你身边的一缕清风,在你不经意的刹那,吹干了你眼角的泪。
明明已经看不见你脸上的泪,为什莫非要找寻你心里的泪?或许是找一个借口吧。锡山的初次见面是偶然,苏州的懈遇就是预谋和天意的结合。
我知道你要去苏州,就找了个借口和同来的女伴分手,独自一人坐车跑到了苏州,独自一人跑到枫桥等待。以前来过这里,知道巴掌大的地方漏不过人。而你,喜欢古诗,断然不会错过体会“枫桥夜泊”的意境。
在枫桥吃了带的东西,坐在枫桥“铁岭关”头默默地等。东升斜月,初上的月色是黄的,慢慢地慢慢地变白了,给桥上古老的石级和看起来有点凄迷的夜树村房,镀上了一层苍凉的白色,衬托得逆光下的“铁岭关”愈亦黝黑,也映照得桥下月牙形的河湾里的流水,愈亦平和宁静,如白地一般。暮鼓早已敲过,和尚们停止了诵经,庙门紧闭,夜鸟归林。拓宽的运河在另一边通过,桥下也就没有了穿行舟楫。没有了 “江枫鱼火对愁眠”的景致,我依然感觉到了张继的心情,难道诗人当初也是在等人?夜凉如水,桥边的乌桕树在夜色中纹丝不动,没有风,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入睡后的寒山寺静默得让人感觉怪异…… 我因为害怕而动摇,也为自己的执拗而发笑,更为莫名其妙的献身意味而激动。
有一点点恨他,恨他为什莫还不来,也恨他将我卷入旋涡。终于,当我浑身发抖,不是激动地发抖,真正是冰冷的抖;终于,当一群日本人登上停车场上最后一辆旅游巴士,我发狂地奔了过去。算了吧,去你的“古广奇“。
有时爱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很悬的感觉,通常这种感觉终究是被时间磨的一干二净。 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只有一个,以等待开始,也将以等待结束。多少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等待,就为了那一刻缥缈的感觉。
当我百无聊赖,准备为自己可笑的冲动,找一个像样的的理由时,偏偏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能不相信缘分吗?有缘就是相遇,无缘又将分离。我们的缘分离不开梅。
第二天苏州古城飘起了罕见的二月雪,许多人赶到邓尉山上踏雪赏梅。当然,我也随大流去那里;当然,我又遇见了你。本来不想告诉你昨天的傻等,可是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只是偷眼看看你是不是在笑我。是的,你在笑。不过当你告诉我昨天你在哪里,我也笑出了声。原来昨天你没有来苏州,却在不大的无锡城里,在我可能去的景点里找我。是的,我在笑:笑天底下的傻子不只是我一人,笑有人为了寻我而东奔西跑,笑这个人恰好就是你……就在这时,你说了一句我一生中最最受用的一句话:你笑起来,真好看!
有了默契,凉风都变得柔软。我们买了夜航杭州的船票。虽然尽力掩饰目光的交流,还是被同舱的东北大叔和另一位大妈嬉笑成小夫妻。看着你脸红到脖子根儿,心中一阵得意。至今还记得大吃大叔买的猪耳朵的情景。
到了杭州,你住浙大,我投奔“容儿“(就是我在无锡的女伴)。她看我第一问,不是:这几天你到了哪里?而是:嗨,你中彩票啦?
杭州灵峰,余杭超山,南京梅花山,我们相伴走过了梅山花海。你自顾诉说你的她,你可注意到我的倾听如此勉强,我的微笑如此复杂?我试图用假装的浪漫打断你,欢呼雀跃,飘逸如梅花。我愿意看到你由于我的喜悦,暂时忘记了她。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在“暗香阁”楼下的知春亭,望着曲折、跌落的回廊,你说:给我一年的时间忘记她。我们相约,一年以后,在这梅花盛开的地方,接续我们的梅花缘。
这一年里,我变成另一个人。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个变化首先是心理的变化。傻呵呵的女孩可亲,但不可爱。感谢初春的梅,是她开启了我的青春之歌。
我要做的优秀。你喜欢古典诗词,我也试着半夜想你的时候吟一段儿;你喜欢打网球,我也放弃了排球;你说你想出国,我就拼命地学英文;你说这一年是考验,我就忍住不给你打电话……
到头来,我很失望,你没有如期赴约。
在烟雨蒙蒙的五月,你终于出现了。你不用解释,你消瘦的面容告诉你仍在痛苦中挣扎;我不用倾诉,你身后的潇潇雨滴亦在为我心痛。伴着路灯模糊可辨黄色的光,你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留下我一个孤零零地伫立街头,试图在那浅浅的足迹上发现一丝温柔,只是那浅浅的足迹却带来了沉重的阴影。
青春憧憬,在昏暗的灯光下消散;睡梦沉沉,哭泣的雨混合着泪,刻出一道无法抹去的疤痕,但却无法冲淡了记忆的色彩。风儿吹荡着幽怨,雨儿低唱出心痕。满腔柔情深深,换来诀别萧瑟沉沉。
从此,我讨厌雨声雨景。
当痛苦贪婪地搅动我的血液,当忧伤如毒鸠般吞噬着我的灵魂时,我才知道一丝快乐要我付出了成千万倍的艰苦和折磨。假如说失去才是美丽,我宁愿死去。当我想看到天使的泪水时,却不曾想呼出的却是一口血气,伴着声声叹息的声音,叫我苦悲难怒,叫我痛入骨肠。
漆黑的夜无法蒙上我迷离迷朦的双眼,却占据我失血过多的心田。我只有用我的泪水去闭上眼睛,去平息一切的拢攘烦乱,让我的心去感受永久的记忆,永远永远。让我的泪洒落于雨中,无痕无怨。让我用生命的去渡过苦海桑田。
不知不觉,习惯了白天在阴影里发呆,傍晚在街上看霓虹闪烁。习惯了黑白颠倒,昼伏夜出,像个幽灵游荡或者短暂停留。习惯了黑暗的亮度,怕强烈的光线刺伤了眼,怕刺伤的眼会不知不觉流泪。
不知不觉,习惯了撑起雨伞走在雨里,穿上风衣走在风里。习惯了让无意飘入伞下的雨淋乱了头发,让无意穿透纤维的风吹湿了睫毛。习惯了深夜三点用失眠折磨神经,下午三点用空虚饥饿细胞。失眠和饥饿交错的十字路口,迷失缘由感染自虐,据说自虐是寂寞 国度流行感冒的特征。
不知不觉,习惯了双臂环抱的温度,左手牵着右手的温柔。习惯了午夜时分耳轮和指尖冰凉的摩擦,熟悉的咖啡牛奶气味弥漫停滞的空气中,自己呼吸。习惯了对着镜子自己欣赏。满足的微笑背后隐藏自恋,据说自恋是寂寞国度最时髦的病菌。
不知不觉,习惯了咀嚼喜欢的文字,呼吸熟悉的感觉。习惯了无病呻吟,把无聊演绎成一种情调,时光将生活消磨得乏味,将寂寞变成一种癌症。一个人的梦里,方知寂寞是一种瘾。
曾经以为,孤独比寂寞更深沉。沦陷于寂寞里,方知寂寞比孤独更难熬更令人疲惫。孤独不需熬,没有尽头的路只能无限忍受着走下去。而寂寞总是折磨人至疲惫不堪,又带着更深的叹息浸入新的梦境。疲惫是每一次涡押蟮奶鞠⒗刍?闹亓浚?问羌拍??姆笔⒌幕ǎ??1故腔?浣岬墓??/SPAN>
曾经以为,孤独比寂寞更有价值。寂寞愈深的时候,方才明白比价值更令人在意的是感觉。只剩下一种虚无的感觉时,任何价值都变得虚无。虚无是感受分明却触摸不到的空洞,空洞衍生的沉默如冬夜的空气一样的冰寒。而沉默被称为言论,冰寒被称为温度。虚无,这个矛盾的极致,是寂寞最后的感觉。
当万水千山走过,现在看来,真的感激你当时的决断。你斩断了我的情思,破毁了我的初恋,但你给了我自由,给了我努力的方向。我的感情世界,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不在茫然;我的感情承受,因为这一次的刺痛而韧劲非凡。
只是在黑漆漆的深夜里,我还在做着同一个主体的梦:在那漫天的梅花飞舞中,也许,我如现在般优秀;也许,我主动覆盖你的心灵;也许,我随你一同远赴北美;也许,老天让我早认识你,才是最好的假设。
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中,我走得何其匆匆,何其忙忙,却始终没有多走一步也没有少走一步,在声斯力竭的以死相拼的生活之后,我只能接受上苍的安排,生活失败的结局,已由上世注定。 而我要做的,就是顺从地走过该走的路程。
你看那:
漫天飞舞的梅花,全然没有即将毁灭的忧伤;
相反地,轻盈舒展,微笑着演出成熟的绝唱。
她在寒冷中发芽,在寂静中成长;
不怨于冬天的失落,不争于春天的芬芳。
她知道:绿色的嫩芽,在她的身体里冒了头,
延续了下一个寒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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