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彻斯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能说基本国语的韩国男生。他可笑的第一句话就抓住了我的心:“对不起我不好的国语“。你从来都没说过“对不起“,这令我得了“对不起“综合症:凡是说“对不起“的人,都会给我留下好印象。
就是因为这一口可笑的国语,联谊会派他来接我。那个时候,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不多,女生更是凤毛麟角。能摊上这个差事,很光荣的呢。按他后来的坦白交待,他看见我第一眼内心就一阵激动。如果不是努力克制,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韩语了。不过,我觉得说韩语也会给我惊喜,腔调和蒙古语差不多,不细听我会以为遇上老乡呢。
现在想想看,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开心的很。每天热热闹闹地,已经没时间回忆。这辈子如果讲欠谁,恐怕就是他了。
你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条肋骨,终生就在寻找,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知道他不是能舍得自己肋骨的人,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那个时候我就是喜欢唱歌,把二十五,六年欠的都唱了回来。很遗憾,你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听到。老家同学是汉族占大多数,但是耳熏目染,我也有了高亢的歌喉。
每当我唱歌,他就静静地听。我喜欢男人静静地观赏我的自娱自乐。唱的最多的是张惠妹:姐妹。而他彻底打动我的就是他唱给我的,被他恶搞的这首歌。那一刻,我感觉到从来没有的,被人这般捧在手心里珍惜。
如何改的歌词已经记不清,唯一记清的是他努力发音的别扭劲,还有直视我的眼睛。天知道他是如何练成这番功夫的。大概是这样的:
春天风会笑,我象大笨猫,你就象只快乐鸟;
夏天日头出,我心在燃烧,你让世界根美好;
记得你的笑,记得你的好,森林里的歌谣;
我是一片草,你温柔拥抱,我想你一定知道;
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贝贝,不管多末困难;
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贝贝,就要这份感觉。
秋天红叶摇,象你脸色娇,你是我的小辣椒;
冬天狗冬眠(狗指我),世界多悠闲,让烦恼不见了;
记得你的娇,记得你的妙,我怎莫可以忘掉?
让我能够飞,飞进你梦了,我要总让你看到;
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贝贝,不管多末困难;
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贝贝,就要这份感觉。
我要把它放到论坛。生活的轨迹千万条,有爱有恨,有欢笑有悲伤,有努力又失望,有回忆有憧憬,最主要的有小天使每天围绕在我身边,这就是精彩!
韩国男人不会哄女人开心,除了变着花样买冰激淋,没见识什末浪漫的手法。倒是鼓励人很有一套,每天AZaAZa地叫个不停。开始觉得好笑,招架不住他的脸皮厚,后来我也叫起个没完。
开始上学的生活是很简单的——教室,宿舍,图书馆。可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迷路的人,明明要找的楼就在眼前10米处还追着别人问在哪里。去任何一个没去过的地方就没有一次走对的,基本都得连猜带蒙加问路。学校最大的图书馆我最不爱去,进去一次就晕一次。写着校名的学校“大门”也建在路边,其护卫之后的老楼恐怕是曼大年代最为久远的一座了。高大的门面和阴暗的楼道让人想起恐怖片。曼城私人出租房治安状况极令人担忧,好在我申请到了学生宿舍。
不过等到有了他的陪伴,一切困难就不存在了。我的任务就是学习,做饭,打扫卫生,这些可是我的强项。特别感谢唐人街的那些酱料店,他们帮助我将我在伦敦吃过的美味中餐,摆到了我们的餐桌上。凭着这一点,他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在厨房东一挥手,西一涂抹,眨眼之间就将一桌美味端上来。而他总是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大呼小叫。看他的一脸馋相,口水就要流出来,我就特别开心。
在我们同居后的第一个暑假,我们一起回国探亲。准确地说是:我陪他回国探亲,而后我独自会中国。他的家族在当地是个大户,住下了才理解他建议同学相称的好处。否则,那些好奇的眼神,会把我每一个汗毛孔都检查一遍。繁琐无用的礼节,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折磨。长辈的故作优越,更令我讨厌。人在那时,就是木偶。总有指令规导你的一言一行。难以想象,韩国的媳妇是如何熬成婆的?
还是讲讲如何分手吧。原因很简单,我是刻意保持女人最后的防线:婚姻;而他认为我就是他的女人,连银行账户都是一个,除了一纸婚约,还有什末不同于夫妻?如果他的家人不逼他回国,也许我们会永远保持下去,也许Janet就会有个公开的爸爸了。(别误会!Janet的亲生父亲是中国人)但是,一切的结局都会有个但是。你最欣赏的特点就是完结的起因,他恰恰是我最欣赏的奉献家人的那一类型。对他来说:家,意味着十几口人围在一起吃饭。我,仅仅是十几分之一。我对家的理解就是Janet,Janet的兄弟姐妹,Janet父母,仅此而已。
机场送别,我们和旁边的那对小夫妻没什末两样。他,就象新婚不久,被上司强迫出差的可怜小职员;我,就象恋恋不舍,充满幽怨的小媳妇。可是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是今生的永别。就在即将消失的走廊尽头,就在我努力将他的背影刻在心里的一瞬间,他猛然回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伫立了几秒钟,他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喊:I-Love-You!
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全然不顾了自己是何人,我扑通跪在地面,垂下头尽情地呜咽。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即便是喊多少遍AZaAZa,也无济于事.…..
我有时以为,他是上帝派来的。我每夜对你的思念,令上帝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派他来到人间,还我两年的欢乐。随着他的离去,我又开始了每晚的思念。不同的是,我知道:上帝一定能听到我的心声。在某一天,又会有一个天使来到我身边。
真的,她来了,就是Janet。
(Janet很乖,也许累了,也许知道要讲她的故事,今晚没要我讲故事。)
接下来的一年平淡无奇。工作之余我就义务兼任导游,领着各种理由来的祖国亲人访问团踏遍英伦三岛(本来也不大)。Janet的爸爸并不是我的旅游团成员,是被拉来共差的苦力。他是国内一家大设计院的才俊,公费进修二年。刚好赶上他们那个城市政府官员来考察搞不清的什末项目,他便成了临时接待员。
再见面是半年多以后的一个朋友聚会上。在众人面前他依然是木呐的表现。当我们相互认出对方之后,我自然成了他晚会上的救星,他更像我的跟班。那时候他正努力想把妻子办出来陪读。伟大的祖国在这个时候真不敢称为伟大,真正伟大的是中国的大丈夫们。苦守一偶,依然维持谦谦君子的体面。我的小小玩笑话,就会令他脸红。在我看来,他更像我的弟弟。
最后的爆发毁掉了好多事,也成就了好多事。那是在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他彻底绝望的那一天。世贸大厦的倒塌,同时击碎了原本顺理成章的一切。他在车内默默无语。中午吃饭他竟然破天荒地提出要喝酒。酒,真奇妙!能够帮助人们绕开本不应存在的东西。送他回到宿舍,他就开始语无伦次的叙说,直到埋在我的怀里昏昏入睡。第二天,我们同时惊醒。看到他满怀疑问万分无奈的目光,我嫣然一笑:放心吧,我们没有越轨的事。
男女关系天涯和比邻状态转换的比光速还要快。经过那一夜的共处一室,俩人的心里就已经心照不宣。当那一晚在我的公寓里吃过晚饭,我轻轻地问:天晚了,不走行吗?他便默认了。
每次激情过后,当我找水喝时,他都在那儿发一阵子呆。有时我觉得我是“救赎“,有时觉得是在犯罪。无论如何,我愿意看到他内疚。一个人对家庭的忠诚,远比身体的忍耐可贵。
时光不知不觉飘去,他已经在考虑归国的礼品。相比他的日渐快乐,我的心绪开始抽离。上帝之手轻轻一挥,送给我一个契机:在经过三次测试之后,我确信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我无法拒绝她的降生。我也有义务保持他家庭的平静,直到今天他仍蒙在鼓里。在机场那带着微笑的淡淡一吻,有感谢有歉意,没有丝毫的内疚。希望他能平静地和他的妻子度过一生。
Janet,我的小天使,你是我快乐的唯一。一切磨难和苦痛,因为你划上了休止符。我难以预料等待着她的是什末,我只是要尽我的所能,让她纯真年华更美好!
Janet问我:谁是Janet的爸爸?
我告诉她:你的爸爸很伟大,他的名字叫China。等你长大了,妈妈带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