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 我要讀書 (一)

Ming Cheng

孩子在一個關於青少年問題的作文比賽拿到大獎， 主辦方請我在發獎儀式上談談感想。 事先精心寫了好幾頁的英文稿子，翻來復去地檢查文法,  但臨上台前，突然心血來潮, 改變了主意，丟開稿子即時發揮，決定從講自己的故事開始。

今天是學期的最後一天，我跟往常一樣站在十字路口，舉着一塊 STOP 牌子，護送孩子們過馬路。 每天看着孩子們上學，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看着他們天真爛漫的的笑臉，聽着他們禮貌的感謝，有的甚至微微鞠躬致意，覺得他們是天下最快樂和幸福的孩子。 可是，上學對孩子們來說是一件最平常的事情，他們是否知道和體會自己的幸福呢？

在我象他們中間許多人這樣年紀的時候，每天能夠背着書包上學是我最大的願望。 １５歲的時候，我跟許多同齡的青少年，被送到鄉下去務農。面朝黃土背朝天，每天跟成年人一樣在地里苦幹１０幾個小時。 學校和讀書，早早就成了遙遠的過去。

有一次去公社交公糧，每人擔兩大籮筐的穀子，走幾十里的山路。 太陽如火爐般炙烤着大地，我們都只穿一件破背心，戴頂爛草帽，赤着腳走在碎石子的山路上。 一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趕去公社糧站，儘管在村里已經把穀子用大風車吹了又吹，在糧站還要再過一老虎關呢。天黑了還不能被驗收，就要在糧站曬場上過夜了。但靠近糧站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讀書聲。 我隨聲音望去，竟然是一間中學。 教室里孩子們在讀書。 我不禁地呆住了。 這是多少年只能在夢中見到的情景了。孩子們的讀書聲，像天籟般的聲音在我耳邊環繞，像春雷在我心中迴蕩。 在操場上，一群群男女生們在歡樂地嘻鬧。那些穿着的確涼，精緻涼鞋的女生，當時在我眼裡就像天使一般的美麗。

快看啊，阿明看得發呆想娶媳婦了，村里同去的青年開始起鬨。 哎，只有老隊長七叔嘆了一聲，阿明這孩子，是應該去讀書的呀。

1972年，教育戰線出現了智育回潮，又紅又專的提法又見於報端，從省里傳來消息，大學開始招生了。而且還要招學習好的，當然還要貧下中農推薦。 知道消息以後，七叔的大嗓門在村里就嚷開了， 我們貧下中農這次一定要推薦阿明，幹活都這麼玩命，學習又好的孩子，他不去，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