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这事纯属虚构,一笑。
1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我站在红星礼堂的后台,兴冲冲的。放眼望去,满台面光艳艳,闪人。
这地方我曾经来过老多回。单单这回不一般。这回我是个角儿。不是因为我美丽,也不是因为我艺馨或者德高什么望重的,而是?我也不知道。呵呵,也许?也许归功于我满脸的沧桑、半秃的华发和全身的哆嗦。也许,也许只为我是个关系户......也许吧。
我的‘发小’,如今某丫电视台名嘴大随一下子把我推到前台,戳着我的鼻头捏着嗓门:这家伙也是一‘漂白’海外的游子。台下便有好事者们跟着跺脚鼓掌起哄,嚷嚷着要游子吟一曲,归来吧,故乡的云。
我,我愣住了......
我醒了。
却发现自己并没躺在床上,而是下班回家的路上,车子里。
一个幻觉!白日梦。
车门有些破,车头的放音机有些朽,磁带有些皱,不怎么饱满的男中音还算悠扬。到了“空-空-的--行---囊”几个字,便沙哑得断断续续,几乎就要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我手中的方向盘跟着颤颠颠打转。
一个‘机’灵,我把轮子拐到某条窄巷,急踩闸。耳根二震,眼前陡然三黑......那些跺上跺下的脚们变成摇来摆去的点点拳头。“打倒高XX,打倒高XX”的吐沫子,热浪般一层卷一层,一层高一层。
高XX是我的父亲。我四眼(这是我媳妇巧珍对我的昵称)昏花,整个人跌回35年前......人称老高的他低头站在红星礼堂的前台口,脖子上挂着一幅大牌子,上面写着打倒高XX。'高'字倒写。牌子下面拖着好几块大砖。随着打倒的呼声,砖越来越沉,老高的头越来越低,老高的腿越来越哆嗦。回家老高就彻底倒了。从此我就没了爹。其实,其时的老高并不太老,满头浓密的黑发,依现在的说法真真就是一帅高哥。根本就该称作小高......
吓,大白天,好端端的,为啥子冒出这些个白日梦?它奶奶的,难道我真的活腻了,就靠回忆舒展老旧枯萎的情怀?。。。那礼堂却很有些鲜活异样,总是大翻修过几多回了。
2
时值盛夏,英格兰的黄昏,夕阳无限亮,夕阳无限长......
白日梦准确说是夕阳梦。
梦中人大随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名副其实飘泊海外的游子。那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丢下媳妇巧珍和才走稳路的美儿,不远万里,七拐九弯,我独自一人从中国西部某座号称沙漠绿洲的小城辗转反覆,最后落脚英格兰。
踏上这小岛后,才明白England只是英格兰,还有威尔士,还有苏格兰,还有北爱尔兰,这些统统加起来,为了那个政治正确哟,得说TheUK。我却再没有飘泊过。即使在TheUK内部的漂泊都没有。
飘泊是需要本钱的!
我没有。没有机会,没有胆识,更没有气概。我这个小矮子中国四眼狗始终龟缩(因为我矮,其实不用龟缩就已经缩了)在工业革命发源地英国雾城南郊某街区某个小角落,怎么也革命不起来。特别最近的十来年,可以用十年如一日形容。我朝九晚五在一家小小的环球铁丝公司(以下简称环球)卖铁丝。不在环球之时,我要么痴站在超市里购物,主要是吃的,要么就呆在家里枯座。主要是胡想。
我的家不大也不小。一进入它,我便享受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特别待遇。这当然归功于我媳妇巧珍。当年西京师范大学堂中文系的佼佼者,被我接到雾城后,干了几年洗碗工和餐馆前台招待员,便老老实实Twenty -Four- Seven坐家,用英国人的说法是full time家庭主妇。她把这个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井井有条。此外,家里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千斤大小姐,高的叫“美儿”,从中国带过来的,矮的叫“玉儿”,在英格兰土生土长。不拘高矮产地,统统随我姓高。
因为这个家,我的生活舒适也还自在。然而,这平复不了我满脸的沧桑,更不能阻止我已经半秃的脑门心不停地发落光大。我不在乎这个。只是个“形”的问题,小意思。换个角度看,秃脑门和沧桑之脸象征着“地中海”、“北大荒”,正是有思想的标志,成熟男人的品牌。英国的妇女大众都说此等面相还表明性能力旺盛。这,不是最好的不需要台词的广而告之吗?
问题是我的“神”。体现我“神”的心越来越不提神,越来越硬。我常常对着电话筒另一端不同颜色的耳朵喘着粗气:“如今我最大的体会是作一个自私之人。甭指望我会盟发什么怜悯之情。我的心早已僵硬。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事能够打动我激起我的兴趣。我只是等死而已”。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已经十几年了。再说,是人不都在等死么?一边等死,一边渡生活。
就在这等死之际,斜对面,悄末声走来一位瘦弱的中年小妇女。
这下好,事情来了。
等死的路上(3-4)http://blog.creaders.net/heyifeifei/user_blog_diary.php?did=9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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