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篇文章的契機雖然來源長久以來的感觸,更多的是觸發於最近一次和朋友的午餐.

大家落座,本該叫菜,但朋友讓我們稍等,說是要引薦當地的一位小名流給大家.也好.這稍等,便是半小時之後.隨即見一位明服麗人飄然而至.馬上認出是當地 一位華人地產界名流.落座以後,席間便只聽一人之聲,全程用英文和我們交談,滾滾江水,滔滔不絕. 先是向大家展示參加各個Black Tie慈善募捐會的晚服照片,再是展示她和當地政界,商界名流的合影.朋友終於溫言調笑: 都是中國人,不妨還是講中文吧. 此女馬上正言道:

"Do you know what's you guys' problem? If you didn't even try, how can you ever be in the mainstream?"

pearl本來只顧欣賞窗外美景和享受盆中美食,打算全程啞巴做到底,但是到底修行不到,忍不住露齒而笑. 此女士狐疑道,

What do you think?

pearl正色答道:

我覺得您很有觀點.

.....  .......

無數華人,在海外漂泊多年,在陌生的地方赤手空拳重新建立自己世界,逐漸生根,適應新的文化,社會,習俗. 這是一個歷久長新的話題. 我不會是第一個挑起這個話題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要融入主流社會嗎?
你怎麼融入當地的主流社會?

什麼是主流社會? 以筆者之見,是當地占有統領地位的經濟團體,社會階層,文化風俗,社會傳統,和社會地位,期望等框架組成的綜合體. 你是否要融入這個主流社會,我覺得不是一個完全主觀願望的問題,而更多是一個客觀現實.

是否融入主流社會首先是一個經濟問題.收入不達到一定的水準,很難進入一定的社會階層.主流社會,更多的是由當地的中產階級組成的社會層體.當收入達到了這個階層的標準,才會有進入這個社會團體的可能.

當經濟上達到了中產階級的標準以後,從一個經濟的角度而言,你已經自動成為當地主流社會的一員.這是相對容易的一點. 但是經濟上的融入, 並不等同於政治和文化方面的融入,更不等同於當地的社會階層是否能對於一個移民的全心接納.我想,我們多數人談到無數次的融入主流社會,更多的是從一個政 治,文化和心理接納的層面上而進行的討論. 這是真正艱難的地方.

關於從政治,文化和心理接納的層面上的融入,爭論最激烈,最頻繁的焦點在於:

你是否要自動地,主動地融入當地的主流社會?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筆者對於這個問題的個人取向是不必強求.

融入一個社會階層也罷,加入一個社會團體也罷, 其實和日常交友是相似的.相近的地方來源於一切要順其自然. 你不能強行求得友誼,也不能努力獲得知音.酒逢知己,圍爐夜話的境界,是品性,文化的彼此接納和默契,這不是靠人為的努力而得的. 同樣的,文化,政治和習俗上面的融洽,也是不能強求的. 容則容,不容則退,雖然不得主流社會的認同,失去團體裡的繁華, 但是到底不必違心,違情,做得自己, 也是恬然快樂的. 我想,多數,海外的華人,秉承的,多半是這一原則.

我們中國人最常說的,水到渠成,也是這個道理.也許,等到你居住的時間足夠長久, 等到你真心交友的數量已經足夠眾多,等到你對於當地文化的了解已經足夠深入,忽然,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已經進入了這個圈子.而這一天的到來,卻不是刻意設計規劃的.該來的,自己就到來了. 雲入青山月在天,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來到了.

那種劍拔弩張式地努力進入主流社會的方式是筆者深為不喜的. 包括只用英文和同胞交談, 交往人士必是白人, 一有機會就大暴祖國之丑, 對於同胞和洋人兩種嘴臉,等等, 等等.

不幸的是,這些行徑,這些年,筆者都已經目睹過, 嘆息之後,是深深的悲哀.

還有一個問題,也是筆者想討論的, 就是:

什麼是融入主流社會的標準? (除了經濟上的硬性指標)

對於融入主流社會,很多人,我以為,都是抱有偏見和存在誤區的. 融入主流社會,並不是只是和本地人能順利交談,也不只是能得到邀請參加他們的party, 更不是只是能和商界名流,政界要人搭上關係,華服明妝地參加募捐晚會,等等.

這些確實是一些標準, 但是都是比較浮華和表面化的東西. 為什麼不能從一些更具有實質性,貢獻性的地方入手呢?

比如, 參加義工,服務於社會,貢獻自己的時間,來於社會,還於社會的公德心, 是西方主流社會裡極好的一個傳統. 在西方的無數醫療機構,福利機構 (Soup Kitchen, Food Bank, Women & Children Shelter) 等等, 都活躍着大量的自願着. 當談論融入主流社會的時候,我很少聽到從這些地方着手的. 如果你確實想致力於融入主流社會, 也許你可以嘗試一下從這種更能服務於人群和社會的方式入手,而不是只局限於能給人帶來 Face Time的東西.

關於參加自願者的行列,是一個大題目,筆者有時間再開題談. 我只是想說, 當你確實覺得自己在服務於人群, 為社會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貢獻的時候, 那麼, 你和其他千千萬萬其他自願者一樣,已經成為這個社會的主體力量. 這是一個充滿了力量的醒悟.

關於進入主流社會, 筆者想談的最後一點是, 對於當地社會的包容度,不要失去信心. 環球經濟的一體化, 最終會導致多種文化, 人種和社會習俗的交匯,融合和多元化, 而最終會成為一個和諧整體.當然,這一天的到來,還會經歷漫長的時間.但是以人類社會進步的歷史來看, 這是一個必然. 這裡且不說, 美國,加拿大等國家都是移民國家. 是移民造就了她們今日的輝煌.

到那一天, 也許將不存在占主導地位的文化和政治,經濟框架,而是各種文化和經濟體制的完善綜合了.那麼,到那一天,融入主流社會講不再會是一個議題.

--寫於11/26, 2009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