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这样一段济南公园视频,一位年轻人因反毛反文革言论被一群大爷大妈追打。俺想,这群人是盼着再来一次文革,社会可重新冼牌,人们的政治立场可以悍然不顾普遍客观事实,是基于个人的经历处境,同理,要俺也扛毛文革大旗,就门都没有。 老爸是建国初的海归,文革时自然成“特务”被关押半年有余,生死不明。到1967年底,有好心人给俺家带口信,说与俺爸关押一起的6位牛鬼蛇神已经在同一天被锄头砸得红的白的流一地(当时乡下流行用锄头处决人,没打麻药针活活砸死),说俺老爸躲过革命造反派的专政锄头,但也断了几根胸骨,现在被关到山沟里一茶场。于是大年初一时,在别人家孩子的鞭炮声中俺独自去探老爸。 经一小时汽车的颠簸,又走了一小时弯弯曲曲山路,终于到达群山怀抱的茶场。有条小溪横穿茶场,也许是过节的原故,静悄悄的,林荫下清脆的鸟鸣点缀着哗哗溪流声,遐想如果是到此一游,必定惬意心旷神怡,但俺可没闲心情去欣赏,只感觉心跳加快焦急万分。一只土狗赖洋洋扒在门口,见是一孤独小孩,也只是敷衍叫几声交差,并没为难俺。没走几步俺一眼瞧见不远处一熟悉身影,还是那件破棉袄,只是瘦小身子被脖子上挂着、写“英帝国特务”的木板压得更加弯曲,老爸正艰难地劈树头,举起的斧头颤颤抖抖力不从心,不远处坐着一红袖章,显然是看守。俺从小不爱哭鼻子的,一年级时干架被打破头,血流不止也没哭,据说俺出生时也不哭,是被接生婆倒吊狠狠揍屁股才不得已哇哇的,可那天俺走近去喊一声爸后,眼泪便夺眶而出。老爸楞了一下,忽然大声吆喝道 “别哭!要哭別来见我”,俺自小再淘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过,其含义不言而喻--爸没罪,俺赶紧把剩余的泪水连同鼻涕咽下肚。这趟算是未经许可擅自探望,红袖章过来了,俺知道不该多问什么,赶紧三言二语述说家里大致情况,十几分钟后便被红袖章轰走。回程时累积的眼泪再不受控制洒了一路,大年串亲的山民纷纷住下脚望俺,猜测究竟小孩是怎么啦。 多年过去了,不说是耿耿于怀,但想忘总忘不了。俺在想,不是说中华民族是勤劳勇敢善良吗?是什么驱使善良人变成无法无天的恶魔呢?对受害的大人物已经平反昭雪了,可时至今日,有谁给被砸死被打残的小人物一声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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