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中学毕业,学习再好,也只能去农业大学。 记得刚进村时,当地的农民和老插围观我们,只听有人说,哇,这么娇气,一掐都出水的娃也来插队啦。没过几天,他们就懵了,这些娃们干起活来,就和玩命似的。那些老插都一年了,还拿妇女工分,我们几个新插干了一个月,就和壮劳力同工同酬了。 平整土地时, 要用镐将地凿松,用铁锨装到独轮车上,推到一二百米远的地方倒掉。我最多整过十一立方土,一天挣了27.5 工分;我推独轮车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管堆的多高,路有多不平,我都可以不翻车。几个社员和知青打赌,在我来回的必经之路上垫了块石头,术语叫打眼,看我翻不翻。是我自己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干这种事,我走的快,车遇到石头,一个栽楞,就翻了出去,我的大脚趾甲整个被砸掉。吓的他们几个,轮流着把我背回宿舍。疼的我嘴唇都咬破了,但没掉一滴眼泪。 种红薯时,一般是男的挑水,女的按秧,而我是挑水的。和我一起的小浩,肩膀上两条血印,宵紫的。 秋收时,女的前面掰玉米,男的后面砍玉米秸。男知青们手上可不是一两个小血泡,而是整个手掌都是血泡。有的男知青就坐在地上哇哇地大哭。女知青在一旁陪着流眼泪。我就拿起砍玉米秸的薅锄子,帮他们砍。砍起来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了。这真是力气活,一锄头下去,要将玉米秸连根砍下。力气小了,没砍断,补一锄,就事倍功半。运足力气,最多坚持30 下,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别说一下,三下也砍不断一棵玉米秸了。我就想,当农民真不容易,他们一辈子就这么土里刨食,我们要不下乡,怎知盘中餐,来的这么苦呀。 要说吃饭,不怕大家笑话,一顿吃七八个馒头没问题。一次到一农民家吃饭,他们蒸了两屉窝头,我一口气吃了一屉半,是不好意思,才留下半屉的,另外喝了两大碗疙瘩汤。我们村有个壮小伙叫赵牛,相了个对象,到未来岳母家吃饭,女方家包饺子招待他,农民家讲礼数,让赵牛先吃。捞一盘,他吃一盘,一家六口的饺子都让他一人吃了,吃的正在瘾头上,就忘乎所以,敲着桌子说:捞哇,捞哇。未来丈母娘气的笊篱一扔,骂道:捞你妈了个X 呀! 那年秋收,我们一组基干民兵到场院值班,夜深人静后,每个人到场上抱一大抱花生回来,开始时,大家还聊聊天,后来就没人说话,只听着咯吱咯吱的嗑花生的声音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没人停嘴,吃的太阳穴都酸了,嘴边泛着白沫。到后半夜,有人渴了,就去喝水。生花生就水,那就是泄药啊。然后你就听那房前屋后库嚓嚓,库嚓嚓的跑肚声,我们这些没喝水的人,笑的肚子都疼了。 那时的农村都有个场院和场房,场院是堆放,晾晒农作物的,场房是值班,开会等用的。有天开会,妇女队长坐那睡着了,张着嘴,打着胡噜,一个坏小子,抓了一把花生壳放到妇女队长的嘴里。妇女队长醒来,觉的嘴里有东西,很自然地嚼了起来,咯吱咯吱的,又硬又糙,那花生壳能嚼着舒服吗,啪啪,两声吐了出去,抡圆了给她旁边的小伙子一个大嘴巴。那小伙子正笑的前仰后合呢,脸上就挨了这么一巴掌,全屋的人都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我作为公社的先进知青代表,到区里参加表彰大会。队里派个贫下中农代表陪着。中午区里招待我们,一人一碗红烧肉,大米饭随便吃。我和另一个知青把肥肉都夹掉,对出一碗肥肉块来,准备倒掉。贫下中农代表看见说,倒掉多可惜,就接过碗,蹲到墙角,也不就饭,白嘴给吃了。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真想大哭一场。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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