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里组织到中南海春游,车上认识了宣传科的韩君。逗我们笑了一路。我和财务科的小乔参观完丰泽园后,中南海里的游船已告罄。我俩正望水兴叹呢,韩君划着一叶扁舟来到我俩面前,请我俩与他同游。我还在犹豫,小乔已欣然应允,拉着我就上了船。 回来后,一天在去食堂的路上遇见韩君,他对我说,那天去中南海的相片已洗出来了,你和小乔,沉鱼落雁不敢说,闭月羞花是当之无愧的。有时间去我那里取。 我知道他说的闭月羞花指的是小乔。 我们刚进所时,所里对我们这些新来的集训。我们排队上礼堂时,迎面来了一个女孩。我嘴笨笔拙,不会形容,只是这女孩的美,让我们集体凝固! 不说她弹吹可破的凝脂般的肌肤;也不说她悬胆似的鼻梁樱桃似的口以及瀑布似的秀发,单就那双潭水般深邃的大眼睛,被长长的眼睫毛遮挡,多看一眼就会沦陷其中:老天爷真不公平呀,有这样的天仙来到世上,还要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做甚?我们这些刚从乡下来的妞,张着嘴合不拢,而男生则向日葵似的跟随着她转,后人踩了前人的脚,摔倒了一大片。 这个女孩就是小乔。 小乔没有插队,直接进的所,在模型车间当钣金工。后来到财会学校进修了两年,转到财务科当了会计。 我毕业后,所里安排我和她一个宿舍。我俩挺合得来。小乔文静,接人待物大方得体,情商比我高,反应机敏,不自恃貌美招蜂引蝶, 或给权贵当三,现正和人事处的焦志刚处朋友。 那天周末,我们一群年轻人打羽毛球,韩君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长号。我开玩笑地说,来段哀乐吧。韩君拒绝道:别人会以为吹号的死了。 我说,那我上你那拿相片去吧。韩君收起长号说,乐意之至。 我拿了相片准备走,韩君说,我这有张唱片,你要听听吗? 于丽娜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我这个人看书较多,但音乐听的很少。边听,韩君边讲解着。在听到梁祝化蝶而去时,我已是泪流满面。在我们听第二遍时,突然在主旋律处听到了加强音。循声望去,只见韩君微闭双目,侧偏着头,沉醉在自己的小提琴中。他运弓优美,和弦准确,使音乐更加立体,绕梁不绝。这一刻,我内心封闭的那扇门被打开了。这一刻,成了我的永远。 小乔出差一个多月。回来后,我告诉她,我和韩君处朋友了。小乔吃惊地瞪大眼睛,表示着不可思议。我说,为何做出那副表情,我抢你男朋友了吗? 小乔说,你个书呆子,你那里知道所里的事。韩君是咱们所的大众情人,你拿得住他吗? 我问,他怎么个大众情人了? 小乔说,韩君学的是文科,来到所里被分到宣传科。他吹拉弹唱,样样拿的起放的下。他的小提琴是咱们地区的头一把。他做的曲获得了部里二等奖,指挥的大合唱得了三等奖。加上他诙谐幽默,风流倜傥,喜欢他的女孩子成堆成簇的。当年我还和他好过一段,他嫌我做钣金,一双手粗糙的可怜,说这女人的手抵半个相貌呢。就去找了人事处的焦志刚,给我一个学财会的机会,转了行。别人说,是他把我让给了焦志刚,其实是我自觉候不住他。还有咱们所那个人叫小陈冲的,为了和他好,与她的男友分手了。最近他又和书记的千金好上了,每天饭后双双绕着所区散步,才是金童玉女的样呢。 我认识你时间也不短了,你就一个书呆子,你的社会常识都是书本上的,我都拿不住他,你怎么行呢? 此后一个月,我都找借口回绝了韩君的约请,重新躲进自己的小屋成一统了。 这天星期六,我准备和小乔去上街。有人敲门。打开门,是韩君,带着几天没刮的胡子,一脸疲惫地盯着我,根本就无视小乔的存在。他问我:不要告诉我你头疼,你没时间,你有任务。。。。请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为何拒绝和我在一起? 我直视着他,慢慢地说:你知道真正的理由。 他拿出一把小刀,将食指割破,看着我说:我不接受这个理由。然后在我的门上血书:任它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写完又对我说,从现在起,我蓄须明志:你若一天不应我,我留一日须,你若十年不应我,你就等着看当今的美髯公吧。 其实这人的胡子长长了,真成美髯公的并不多。韩君三个月没刮胡子,这胡子就七里拐弯的四处横生了。远远的望去,毛绒绒的就像一个球,近前才分辨出哪是嘴。 所书记把韩君叫去,说你一个宣传干事,代表我们党的形象,胡子一大把的算怎么回事,赶紧给我剃了。 韩君说,肤发乃父母所赐,岂敢擅动之。 书记说,少和我扯,剃不剃?不剃?明天就给我烧锅炉去。 第二天,韩君就真的戴个大口罩,领身工作服,去锅炉房报到了。 我们室换了个新主任,待 我还好。有天叫我到他的办公室,问我对张磊的印象如何。 张磊是我们协作单位的一个小伙子,高高大大,样子挺严肃的。我觉得他做事有些较真(我不认为那是认真),不会变通,交流起来挺费劲的。但咱得有教养,不好背后议论人。就说还行呀,做事挺认真的。 主任说,他看上你了,想和你交朋友。他家境挺好的,部队大院的,家有勤务兵的那种。 我说,别,我就一俗人,配不起干部子弟。 主任说,你不考虑考虑?我说,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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