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的大山腳下，近十二月，竟然發現有一大片甘蔗林。甘蔗林傍着河灣，小河 
源自這大山,七彎八彎，向前漫延，留下一片片分怖着沙子與小鵝卵石的河灘。河水 
清澈但透骨的涼。水也不深，也就齊腰。冬天水少，河面的寬度從數米至十餘米。 
老遠老遠才會有一原木搭成的獨木橋，象電影圍城中的那樣，細長細長的。

獲知這等消息，我們這群知青當然不會放過，掃蕩一次，嘗到了甜頭。其實是一種 
青甘蔗，被當地人用來釀酒。不管怎麼說，偷來的東西就是甜。

在 第二次襲擊甘蔗的行動中，菜包子老兄讓我們所有人開了眼界。
菜包子樣子與神氣很象電影渡江偵察記里的國軍參謀長。老是喝喝喝一串笑聲。說話時頻頻地往上推正他的那副近視眼鏡，尖亮的小細眼在鏡片後閃着光。據說菜包子讀書時學習成績優秀還是田徑運動的好手。高中一年級時就是市里200米跑和跳遠冠軍。

那晚風高夜黑，我們一行大概八、九人。有了前次的經驗，順利摸到了甘蔗地。 
探子回報平安無事，於是，劈里啪啦，摸着最粗的就干。那個年紀的牙特好，不需 
刀，扳倒一根後直接用牙啃。

正當我們大嚼特嚼之時，突然發現被人包圍了。幾盞馬燈與抄着棍棒類的村民正從兩側包抄過來。大家不約而同，扔掉手裡的贓物拔腿就往河灘上跑。

往河灘撤退是原先策劃好的。河灘適合奔跑，實踐證明這一招是對的。這一衝刺，很快就將提着馬燈抄着傢伙的山裡人甩在了背後，衝出了包圍圈。

我跑在最前頭。第一次行動前我就將地形地貌作過仔細觀察，幾道灣後會找到那座小獨木橋。跑出去幾個灣，小橋跟本就不見了。猶豫之時追兵近了。慌亂中我大喊: 橋找不到，衝過河去。

一行人就這樣衝進了小河。在稀里嘩啦的水聲中，我們聽到菜包子大叫過一 
聲，似乎附近有黑影掠過。由於慌亂和水急，所有的人都先後沉入冰冷的水中， 
然後掙扎着爬起，奪路而去。小河救了我們，老鄉放棄了“追殺”。我們在野地里轉了一大圈終於先後摸回了窩。

進得屋後發現菜包子除褲腳下端濕了以外，其它部分全為干紗。問為何會如此，菜包子說他是跳過河去的。我們打死都不信。菜包子說，他當時跑在最後，聽到前面撲通撲通入水聲，知道情況不妙，仍保持全速衝刺，突然眼前一片白光，下意識猛地踏跳而起，也沒料到居然落到對岸水邊。我們再次檢查他全身，一點沒錯，干的。大家想起的確聽到過他的一聲慘叫。

好幾天后，我們回到那過河的地方，水面至少兩丈開外。六米的遠度在專用跑道上 
對於中學運動員都是了不得的成績，何況菜包子是在夜晚的河灘上完成的壯舉。我們從此對菜包子敬佩得五體投地。

步步矮 10/09/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