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總統有個著名的演講,他說:不要問這個國家為你做了些什麼,請問你自己為這個國家做了些什麼?在2000年的夏季,在吃完三文魚的夜晚,在國家藝術中心邊上的運河旁,抬頭看見漫天閃爍的星星,我常常想:我為這個國家做了些什麼呢? 先是打過兩周家具,然後做過一天木匠,後來又熬過巧克力,包裝過各種美麗的果醬,現在正在為加拿大藝術事業的發展做着力所能及的貢獻。這些東西,可能離肯總統的要求還有距離。我在想,怎麼才能更高更快更強地為這個國家服務呢? 九月初,我辭了這個永久員工的活兒,開始修最後的兩門課。我到教務辦公室去找秘書露希,我說你看我的成績這麼好,不去輔導學生不單是浪費了我的才能,關鍵是耽誤了他們的學習。露希面有難色的劃拉了好一陣子,說好吧,你去做這個工程經濟學的助教。我一看每個月有九百大洋,心裡樂開了花。 所謂工程經濟學,就是搞工程的得學會算賬。不然預算弄完了,房子才修一半,或者大壩才剛墊底兒,着急了就會偷工減料,最後的結果就會變成王八蛋工程 - 跟中國前些年的水災旱災什麼的很有些關聯。1998年底的年終回顧,我在報紙上整編了一個黑版,其中的頭條標題就是“工程盡出王八蛋”,歷數當年的工程人禍;還有一個“危機下的蛋”,還有一個“年度貪官榜”,還有一個“98警方敗類”,還有一個 “假球火爆黑哨嘹亮”。這兩蛋一榜,把兩個年輕的領導整進了中宣部說聊齋,報紙改名兒,版面調整。這裡舊事重提,只想印證一下,其實如今的我,已經消磨了N 多憤青的本色。 有那些王八蛋工程的故事在那裡隱隱作痛,我對這200多號學生也就毫不留情,尤其是對男生;漂亮一點兒的女生可以適當提高分數。不提高也沒辦法呀,自古紅顏恨數學,工程系的學生這門課過不了就得重修,重修過不了就畢不了業。你總不能讓今後所有加拿大的工程師都是男的吧? 俗話說,不到加拿大,你就不知道自己的數學有多好。我每個禮拜的幾個小時輔導課,基本就是幫這邦少爺少奶奶們推公式。半期考試改卷子,找你扯皮的人不在少數,有的氣勢洶洶,有的以情動人,有的已經是二次重修的就基本是來抓絕望的稻草了。沒想到我一個小小的助教居然可以救人民於水火之中,心中偶爾就起了同情。 期末考試,200多號人黑壓壓的一片擠在體育館裡。我一看,這還監什麼考啊,能抄的就趕緊抄吧。教授挺着個眼睛走來走去,我也就東瞧瞧西望望睜隻眼閉隻眼拉到吧。教授終於逮住了兩個作弊的,惡狠狠的搶了卷子請他們走人。然後走到我身邊說,認真點兒,得讓他們年輕時就知道,Life is not easy! 這個我同意,我的life就不怎麼easy。在這一年的冬天,我白天黑夜的練習開車,三點掉頭平行泊車,折騰了無數次,但還是被那個著名的“我克你”考點兒給廢了。畢業的日子已經來臨,我的生活,在茫茫的雪野中,急需來一個三點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