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红色的降落伞,一朵木棉花,带着火的旋律,飘入长满春草的庭院。
刚刚落到地上,就有暴雨来袭。暴雨剥夺了她的血与赤焰,把她淹死在水里。
她的灵魂没有死。被风雨洗劫后,她悄悄地撒出一团薄纱,缓缓地把自己的尸首掩盖,完成了很轻很轻的葬礼。
草间的葬礼,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个亲朋的告别。
该有怨恨?该有悲哀?该有寂寞?都没有。她是大自然中平凡的一员,她只能在生时献予天空一支鲜明的火把,死时给自己构筑一座洁白的坟茔。”
--------摘自散文 《木棉的葬礼》
今年加拿大的春天姗姗来迟,迟来了仍是反复无常,时光就在赤日炎炎和冷雨潇潇中无声地流转。五月份的日历快要翻完了才想起,嫣已经去世三年了。不知她的骨灰现在哪里,可回归故里,入土为安了?
她是我朋友的朋友,一个来自木棉故乡的文静秀丽的女子,一连几年都在朋友聚会上见到,于是慢慢就认识了。因为孩子们差不多大,见了面总有些短暂的交谈,私下里却一直没有来往。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她是国内是名校的博士,在这里有很好的工作。
忽然有一年,只有她先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说是她生病了。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她那么年轻,谁也想不到会是癌,当然也想不到,过了一年多,接到朋友的电话,问是否愿意参加她的葬礼。
葬礼也并非正式的葬礼,是几对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在公园里为她办的一个极为简单的纪念会。移民的生活就是这样,孩子小的时候,无论到哪里都得拖着他们。有了他们四处奔跑撒欢打闹,人不多的纪念会倒是少了几分冷清,看着他们,大人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生死无常,然而生命在延续...
那天不是郊祭的好日子,冷雨纷飞里,香怎么也点不着,蜡烛点燃了马上又被风灭,只有照片上的她笑得自在而恬静。每家都带了花,却没有坟墓可以安放,她留下过遗言,她的骨灰是要带回中国父母身边的。临散的时候,看着爸爸把花一支一支的抛进了河里,她上幼儿园的小儿子不解得问什么?爸爸说河水会送这些花找妈妈去的,孩子答应一声就蹦蹦跳跳找小伙伴玩去了,他还不懂。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嫣就这样走了,一个曾经鲜妍明媚的生命,在世界上留下的,说不上有几多痕迹 - 她不过是无数灿烂过的木棉花中的一朵,生时点燃过一支小小鲜艳的火把,死后如果在天有灵,希望她满足于属于自己的那座小小的坟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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