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都是些成年往事,发生于上个世纪末,涂抹于本世纪初。昨夜无意翻起,张三李四的后影恍惚依然。归与不归,某些黑头发黄皮肤永远的心痛。然而,这多年过去,张三李四早已面目全非。一切的一切纯属虚构。有道是:去留肝胆两昆仑。 1.哇,落雪了,落雪了! 龙龙兴冲冲地趴到窗台边的小桌子上,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数着外面的雪花花:一片、两片、三片。。。。。。 龙龙最爱雪了。可惜,不是年年有。龙龙就无比地珍贵着。每逢落雪,他都缠着爸爸带他堆雪人。屋后的小园里,至少堆过三个雪人了吧? 龙龙开始想那些不同的雪人:老公公、老婆婆、小娃娃。。。统统都有一个红鼻子,胡萝卜!卜哧一声,龙龙自个儿笑了。下个雪人什么样子呢?龙龙的小手算计着比划着。这样大的雪,搞得好,明天早晨就可以动手啦。 駦地,小小的心一沉,妈妈说,爸爸今年不回来,爸爸今年不回家过Christmas。妈妈说了几个星期了,天天说。 龙龙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这一看,惊得他立即从桌上滑下地,老老实实地把压得皱巴巴的书本理顺。 妈妈很快就要回家啦,得在妈妈回来之前把她离家时布置的作业完成。 作业其实很简单,就是写字。50个中国字,每个字写10遍。然后把这些字组成词语,造十个句子。对龙龙却boring极了,也不fair。班上那些英国同学哪个被他们的妈妈逼着写这些中国字?为什么单单我这么倒霉呢?哎,这些个中国字,怎么那么难写啊! 妈妈对龙龙咬着嘴说:你是中国人,与那些孩子不一样,你必须要学中文。 ——中文,中文,龙龙僵着小脑袋:谁叫你们把我带到英国来。 ——好啊,那咱们立即买张飞机票回中国。反正爸爸回去了。妈妈挥着手。 龙龙软了。他扯着妈妈的双手:好妈妈,好妈妈,把我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我不要走,我坚决不走。。。。。。好,我写字,我跟你学中文。 这就麻烦了,每个周六妈妈就成了龙龙的中文老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儿子只好跟着妈妈后面咿呀呀。 2. 方茹手抓五六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急匆匆向停车场一路小跑。家里只有龙龙,龙龙八岁还不到,这在英国不合法。 凡十一岁以下儿童独自在家,邻居发现了,有权报告警察,将小孩带走。。。。。。然后,弄不好的话,父母,那在警察眼里不负责的父母,将失去抚养小孩的权力。 志刚回中国后,方茹朝九晚五上班。星期一到五,龙龙同学平平的妈妈小文帮忙接龙龙。每天下午三点半,小文接平平回家的同时顺便把龙龙给带上。 周末,方茹不好意思再麻烦小文,又不愿总带儿子上街。尽管街上很整洁,她固执地认为小孩子上多了街容易生病。隔三差五,她把龙龙一个人甩在家。龙龙已经习惯,每次都蹦着说不怕,方茹却从不敢在外面超过两小时。那不叫逛街,是赶路。 车子启动不起来。天一冷就这样。老牛破车。方茹自嘲着继续踩油门。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怎么也启动不起来。 麻烦,大麻烦啦!这破车是彻底地破了。坐在那里,手还握着方向盘。方茹在心里咚咚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破车只能留在停车场,多买一晚的停车费自不多说,问题是眼前怎么办?这么多的大包小包。 方茹后悔没听志刚的话买个手机,这下好了,就是叫出租,也只能拎上大包小包到路口碰运气了。 黑色夜幕下,雪花一片连一片,铺头盖脑。那些挂在街道上空五颜六色的小灯泡小彩旗几乎完全染白了。衬得天空格外深沉,街灯格外苍茫,行走的人群格外匆匆。。。 即使还有三个多星期,圣诞节的气氛已然托起。可是,那个人不回来,不回来。。。方茹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 好个千禧年。千倍的黄昏!万倍的伤感! 她夸张着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跑到“皮卡敌”广场一边,孤零零站着,仿佛叫花子。却没有街头叫花子悠闲。龙龙一个人在家呢,不会出什么事吧。她焦急万分,非常后悔刚才只顾着往前窜,没能在街上找个电话亭子,给儿子打个电话,招呼一声。 现在,望望四周,电话亭子的影子都没一个。她的脑子又跳到手机,下周就买,再节约,这个节约不掉了。她在下周的开支上很心疼地加上几十镑,叹了口气。 车水马龙,一辆接一辆,都不是出租车。方茹的腿都站酸了,也丝毫不放松警惕地睁大双眼。 终于,车流里出现一辆黑色出租车,方茹急切地招手。 结果,出租车后面一辆蓝色车,尖锐地拐到路边,嚓地一声,与出租车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停住。车里伸出个熟悉的头,最近两个多月方茹一直避免的头。 “头”的名字叫阿里,方茹公司的同事。只听他异常惊讶地招呼:What a surprise!又很热情地问:Do you want a lift? 方茹红着脸,狼狈不堪。好在一波压一波的车流,容不得任何车就地不前太久,好在微黄的街灯还有满天飞舞的雪花,方茹的尴尬轻了一些,她冲阿里摆着手说No,thanks,一转身飞快钻进黑色出租车。 爸爸今年不回来(3-5)http://blog.creaders.net/heyifeifei/user_blog_diary.php?did=886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