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恭喜德国第四次获得足球世界杯冠军。这一天德国人整整等了24年。世界媒体对这次德国队获胜给予很高的评价。大家也都在热门议论。不管是哪家报社,博客,微信都在讨论德国队会赢和它赢的理由,去寻早德国足球的精神。最终答案都不一样。对德国人来讲,足球不仅仅只是一种体育项目,而是名族文化重要的一部分。它有多方面的象徵意义。足球对德国人到底有多么重要谁也说不清,道不尽。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各自主观的定义。
足球是非理性的。你不能通过读阅读或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球赛就能意会到它存在的根本意义。我借这次总决赛(德国 vs. 阿根廷)特意前往著名的柏林 „球迷大道“与500 000一起观看。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下我的亲身经历。
那天柏林天气不好,下雨。比赛时间是晚上九点,„球迷大道“在德国政治中心附近的六月十七号大街(德文: Straße der 17. Juni), 勃兰登堡大门的后面, 柏林墙的界限。
我六点钟出门。坐地铁到费德烈站。准备想再坐一站地铁(S1线)到勃兰登堡站。从那里步行过去只需要一分钟。抬头一看屏幕,那一站今天被封了,只能从费德烈站步行去„球迷大道“。 路程也不远,大概六分钟左右。走到一半就被警察拦住去路。因为球赛道前面的路一律被封。这个我能理解,毕竟这里附近有国会大厦,法国大使馆,众多联邦政府办公楼,美国大使馆,俄罗斯大使馆和英国大使馆等都集中在一块。况且在这次比赛前 „球迷大道“主办者已事先发出公告,出于安全问题考虑观赛点最多只容纳500 000人参与,不让更多的人进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事件发生。
没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绕道步行了。于是我和大队人马一起跨过斯普雷河(斯普雷河是柏林市内河),继续往 „球迷大道“前进。这时候已经开始下雨。幸好我有备而来,拿出雨伞。在斯普雷河的右边行走时往前看,看不到头,往后看,看不到尾。大队人马从费德烈站起步,经过国会大厦(它在斯普雷河的左边),总火车站,新内政部大楼,总理府(也在河的左边)一直往前走。步行了近40分钟后终于看到一座小桥,从那往左拐。 前面就是蒂尔加藤公园(两百年前普鲁士国王打猎的地方。六月十七号大街在这公园的中间。„球迷大道“是六月十七号大街的一段),右边是总统府(德文: Schloss Bellevue. 总统高克本人和总理两人正在巴西球场)。大家的步伐都在放慢,这意味着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但还是看不到大屏幕。虽然大屏幕不在视线内,你可以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气氛。在行走的过程中我看到很多人已经开始掉头往回走。我感到纳闷。后来听他们说: „你们别再走了,„球迷大道“ 已经爆满,现在不让进了。你们别浪费时间,还是去其他地方吧“。我看看时间才七点十分,距离比赛还有近两个小时。很多人虽然已经泄气的掉头,但更多的人还是义无返顾的前进。雨还在不停的下着,而我的衬衫,我的帽子,我的鞋,我的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进入蒂尔加藤公园不久就看到六月十七号大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我在后面甚至看不到最前面的勃兰登堡大门,只看到几块很大的屏幕。看到那么多人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往前冲,再往前挤一挤。无论如何要进入 „球迷大道“,要不然一个小时的风吹雨打不就白白浪费了吗?我和排队人群的距离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有秩序的往前挤。因为我腰上只挂着相机,左手拿着自己调的Gin-Tonic(一种鸡尾酒), 右手打着伞,安检时很快就过了。进去后左看右找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人实在是太多,太挤了。只能将就一下自己。谁让我这么晚才到。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现在时间是七点五十。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雨也再继续下。我身后站着一个已经喝得稀巴烂的德国粉丝。他不停地在那里摇晃,双腿失去控制,有一种随时会吐的姿势。站在他前面的我提心吊胆,怕被他吐得满身都是,毁了我看球的兴致。我右边站着两对年轻情侣。他们不停的在吸大麻。随着风向和我们的(超)近距离,大麻味也进入我呼吸的范围。在我前面站着两个身穿德国国旗的巨人,他们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顿时我就想,如果比赛开始你们还不移一下位置我就一脚把你们踹到场外去。我左边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小孩。我估计这小孩才四岁左右吧。
看一看时间是八点二十,还有四十分钟。雨还是没有停。被淋湿的我感觉有点发冷。心想,今晚千万不能生病啊。随后点起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在想着快要开始的比赛。如果德国队今晚拿冠军这里应该会变成什么样子?今晚柏林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心里就有点兴奋,也不觉得冷了。当我还在幻想的瞬间尽发生了奇迹:
雨停了。我听到背后传来了排山倒海的 „Schirme runter, Schirme runter,
Schirme runter (中文: 放下雨伞)“的呼叫声。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因为在足球比赛前后是没有人喊 „Schirme runter“来助威的。后来才发现是雨停了。后面的观众想让前面的观众把雨伞放下来,以便看球。前面的人好像是听到后面人的 „求救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收齐了各自的雨伞。顿时就响起了第一批呼唤声。可能这是个好兆头吧。
再看一下时间是八点五十。我要给一位国内朋友发微信,通知她比赛快要开始了,绝对不能错过。再仔细看发现手机没信号。试了很多次都发不出去。这时我有点急了。只能希望对方不要完全依赖我的手机。希望她自己以调好闹钟,自觉的在半夜里从被窝爬起来观赛(第二天他告诉我睡过头了)。
现在已经是九点整。两支球队纷纷走向球场。刚开始放的是德国国歌。瞬间我感觉站在我身边的德国粉丝立即打起精神,把右手贴在左胸膛上,一起高声歌唱德国国歌。从他们的歌声中可以感觉出一种 „今晚必胜“的信心。几十万人同时唱国歌的情景非常壮观。这种震撼感是坐在电视机前或者通过阅读不可能体会到的。我正好站在500 000人之间。
这时我手中的Gin-Tonic已被我喝完,肚子膨胀的很想上一趟厕所。眼见比赛快开始了又不能离去。所以只能先忍着。中场休息时在再去解手。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看完了上场比赛(我给大家一个忠告,以后有谁想去 „球迷大道“ 看球,事先别喝太多)。
比赛开始后双方踢的速度都非常快,很激烈。阿根廷防卫的特别有秩序。 在任何情况下后方最少有四人。进攻起来也很猛。由于德国后卫一时疏忽导致伊瓜因在(因为我站的位置看不清楚具体比赛时间)很短的时间内进了一球。就在这一刻全场人都惊呆了。我们这次来不是看阿根提进球, 怎么它就先进了呢?后来看到裁判举旗。因为伊瓜因事先越位,所以这个进球不算。顿时500 000粉丝高呼庆祝,就好比德国队自己进球一样。随后大家深深松了口气。我估计很多人 „被吓的“都出了一身冷汗。
决战没有因此而中断。双方都不断地抢球,进攻,防守。每当德国队进入阿根廷禁区边缘,踢者角球或任意球时,所有在场粉丝 都会摆出双手,同时喊 „Wuhhh………………“, 都在期待每次进攻都会进球。不管谁到了对方的禁区,都会被一种紧张感所笼罩。要么希望自己球队进球,要么希望自己球队能阻止对方的进攻。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双方都有进球的机会,但都没有把握好。主观上阿根廷在上半场踢的更好一些,当然德国队也不亚。双方旗鼓相当,不分上下。我观看的位置特别差。每时每刻都要把头往左或往右移(前面两个巨人任然在那里屹立不倒。一心想过去一脚踩死他们)。不仅如此,还要用脚尖站着才能看到半块屏幕。用脚尖站着看非常的吃力。坚持不了几分钟。还好我的雨伞是长的,把它和我的双脚尖组成一个 „三脚架“,意图把体重移一部分到雨伞上,
可以 „坚持“站久一些。但最终效果还是不太好。
幸好在上半场以零比零结束。这时我感觉到我的双腿有点酸,有点不听我的使唤。尽管如此我还必须要往旁边的公园跑。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解手,撒泡尿。憋了四十五分钟真的挺难受的。到了那里才发现根本没有隐秘的地方。走到哪,哪有人,男的女的都有。一般像这种大球赛附近会有很多DIXI牌子的移动厕所。我承认,在当时我根本没想过去找。即便找到了,也还要排队。索性决定不找了,随便找个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算了。
这样一来一回花了近十分钟。在第二场开始前想给自己找了一个更好的位置观看。后来发现,没有。如果你想要一个好的位置,必须提早几个小时前到场,最好站在第一排,要不然不可能有好位置留给你(如果你是姚明那另当别论)。我现在站的位置比刚才的要稍微好一点。但看球时还必须依赖 „三脚架“。
下半场开始了。双方球队都在拼命,给对方制施以压力。尤其在中场的博弈更是如此。有人说,足球比赛的胜负是都由中场的强弱而决定的。德国队在这届世界杯的中场球员综合实力最猛,略占优势。每当德国队进入对方禁区,速度会变慢,导致阿根廷有足够的时间加强防守。在第七十多分钟的时候德国队踢角球,某某球员(因为我站的位置不好,看不到是谁) 用头球射门。球往阿根廷球门方向快速的飞。突然间全场的人都狂呼 „Jaaa。。。“. 这意味着德国队进球了,距离世界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了。世界杯几乎垂手可得了。瞬间500 000人一起跳了起来,高举双手(很多人的手里都拿着德国国旗),高声的狂欢。 500 000人同时释放自己紧绷的情绪。这种场面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只能亲身去体会。很可惜德国队这次没进球,它只碰到右门柱子上。顿时全场又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对德国队期望太高,希望它能先进球。最终还是空欢喜一场。
永不言败的德国队当然不会因此而放弃继续进攻。他们拼命的抢球,传球,进攻。这时候球迷们也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做点什么。隐隐约约听到我身后很远处的某个地方有人在喊: „Deutschland schießt noch ein Tor 中文: 德国队再进一球“。 一传十, 十传百,百传千,紧接着上万人一起跟着呐喊,给德国队助阵。瞬时间这种呐喊声排上倒海的扑过来,压倒一切杂音。正像任贤齐„天涯“里的歌词一样,“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就在这时我右边也响起了 „Super Deutschland. Ole ole ole ole。中文: 超级德国。 Ole ole ole ole“ 的呐喊声。瞬间就传遍全场。犹如给每个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这时大家都热血沸腾。
在第八十八分钟时,勒夫换下了K神(对于我而言他是现在德国队唯一的传奇人物),让足球界的百年奇才,身价高达近五千万欧元的格策上场。由于比赛期间双方都经常犯规,所以裁判在加时三分钟。这时大家都已经做好延时三十分钟的心理准备,甚至是点球大赛。果不其然,三分钟过后还是零比零。
延时赛开始后,„球迷大道“ 上的粉丝出乎意料的安静。安静到你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试想一下500 000一起看球尽然没有人大声嚷嚷是多么不可思议。后来想想,终于明白是何故。比赛九点开始,我七点半到只能站在 „球迷大道“ 的最后一段。我前面还有近400
000人。那些站在第一排的人肯定中午就来了。比赛开始到现在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很多人都快站了七个小时了。而且途中还被雨淋了两个小时。人的肉体毕竟不是铁打的。 站了那么久肯定会很疲惫。现在之所以那么安静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大家都很累了。喊了那么多嗓子也哑了。再加上双方都不进球,大家有可能也觉得也有点失落。
延时的上半场还是没有进球,瞬时进入下半场。台下很多人已经在议论这场比赛是否会进入点球大赛。如果是的话,德国队占绝对优势。理由有三个。1. 德国队在世界杯的点球大赛中从没输过。2. 德国队的守门员诺伊斯天下无敌。3.2006年在德国举行的世界杯八强淘汰赛中,德国队就是在点球大赛中击败了阿根廷。如果这次又进入点球大赛,阿根廷还是会输。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就在这时,左边锋的许尔勒发起猛攻,站在中间的格策使劲的往对方禁区奔跑。许尔勒往中间带球,22岁的格策用胸接球,在自己身子往后倒的同时还用右脚的余力射门。阿根廷守门员罗梅罗竭尽全力用双手挡球,最终还是差了几厘米,没碰到球。就这样它进了阿根廷球门的右下角: 1:0. 这正好是第112分钟。距离正规比赛结束还有八分钟。在进球的这一刻,这次大家都看看的很清楚了,呼唤声在一秒钟内从零达到高潮。这一球提醒了在场的500 000粉丝。 这一球提醒了快进入睡眠状态的柏林上空。这一球提醒了三千五百万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这一球完全改变了刚才的现状。从那起,几乎所有的粉丝都一发不可收拾的给德国队以最大的呐喊声助威。一直到最后。这时站在我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子的一家三口也在给德国队助阵。在爸爸背上的小男孩嘴里不停地说: „Deutschland, Deutschland,
Deutschland. 中文: 德国,德国,德国“。瞬时我就想,年纪这么轻就来这里观看德国队比赛。如果还能亲眼目睹德国队夺冠。 他是否今后也想成为一名球星?
在第120分的时候,德国队在自己禁区外犯规,被裁判罚任意球。踢任意球的是梅西(自己都叫梅西(没戏), 肯定真的没戏) 。此时此刻很多德国人心里都无比的紧张,握紧双手,祈祷梅西射偏。这时我估计整个阿根廷的希望都寄托在梅西一个人的身上。他自己必定也会感觉到这种无比强大的压力。如果他不能利用这最后的机会,阿根廷就会出局。把握好,还能进点球大赛,还有一线机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全世界的目光都盯在这 „小跳蚤“一人身上。结果是梅西把球给踢飞了。阿根廷错过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正式比赛时间已经结束。裁判随时会吹哨。500 000人都迫不及待的等他吹哨子。但他就是不吹。这下把很多德国粉丝给 „得罪“了。一些骂裁判的话也就浮出了水面。所以有时候对某些德国人而言不能拿足球开玩笑,尤其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终于,裁判的哨声响了。比赛结束了。经历千辛万苦,十年磨刀的德国队续1990年后第四次荣登足球界的宝座。
比赛结束后我第一感觉是既困又累,而且双腿有点站不稳。第二个念头是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回家睡觉。最后决定打的回家。从那里回我住处有八公里路程。在回家路上经过的每条街,每个角落都看到德国球迷在那里庆祝,双手高举国旗,嘴里喊着: „Wir sind Weltmeister. 中文: 我们是世界冠军“。他们的兴奋和自豪全部都写在脸上。看德国队这次夺冠我心里也很开心。顿时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 踢好球难,夺冠更难,但是做一个合格的粉丝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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