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周末, 孩子们下周放冬假, 美东北下了大雪。 和老公带孩子们来Vermont住几天, 好好让他们滑滑雪。

五岁的二小子今年滑雪进步很大。去年冬天他爸带哥哥上山，我们只能留在山下，我象老牛拉车一样把他拉上小斜坡，让他自己滑下去，告诉他想停的时候怎样做“Pizza"，小家伙那时还不到四岁，竟然能听我的话找到感觉，掌握得很好。但去年冬暖雪少，滑了两次也就再没机会了。 今冬让他上了一次课，两小时下课，我去接他时，人却不见了，原来已被教练带着坐Lift上了Bunny Hill。教练说他身体协调，贼胆大，进步很快。这以后又滑了几次，就能跟他爸和哥哥上蓝道了。 我真为他自豪，心里却知道，这点能干劲儿么，肯定不是从当妈的这里遗传来的。

我畏高, 怕速度, 平衡器运作不佳, 注定了就不是滑雪的料。 十几年前第一次上滑雪课，躺在雪地上的时间比站着的时间还多，摔得全身痛了好长时间。后来我就找借口不去了，以后每次去滑雪，我不是留在度假屋管做饭，就是管看孩子。这中间被老公逼的实在不行了，就在山下上堂课，摔一摔，几年都这样，不了了之。今年忽然找到感觉了，不摔了，但就是不敢上山，连坐Lift上了Bunny Hill, 向下一看，腿发软，就想往地上坐。老公替我着急，但他管了儿子就顾不到我，一天，他用儿子的口气开玩笑的对我说：“妈妈，胆大一点吧，再学不会，等两个儿子都上山了，妳就只能坐在山下看包等我们了。我想想也是，就豁出去了吧。几周前被老公和妹夫绑架上了绿道，虽然是速度一快就不由自主地想往地上坐，一路连滑带摔也算下了山，恐惧感也就小了很多。

今天来到Mt. Snow, 在短道上滑了几次，孩子们滑的没劲，大小子说：“妈，你滑得好多了，我们上山顶吧”，二小子也吵着要上去，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神情，我一咬牙，“好，上山顶”，心想大不了叫Snow Mobile载我下山，谁怕谁啊，呵呵。。。于是，在两个儿子的欢呼声中，在老公鼓励的目光下，我就坐上了上山顶的Lift。

我和大小子坐在前面的LIFT，老公带二小子紧跟在我们后面，上山要大约十五分种，坐上去不到五分钟，天就阴了，开始飘雪花，越往上走雪越大，听见二小子在后面叫我，一转头，我的妈呀，群山都在脚下了！心里一慌, 腿就开始发软。 我说：“哇，那么高了！”大小子知道我紧张了，把头靠在我肩上，说：“妈，I love you!”  我忽然想起2006年的夏天，我们去Disney World, 小子们非要坐过山车（我最怕），而且我不坐他们就不能尽兴的样子。我也是硬着头皮上了Space Mountain Ride, 坐到最难受最恶心的时候，黑暗中大小子伸过手来紧握住我的手，也是这一句：“妈，I love you.” 心里不由得感动：这傻小子，不听话的时候能气死我，但不经意中，却常常表现出他细心体贴的一面。这样想着，说着话，就到了上顶。 这时候雪已下的很大了，可见度很差，看不见山脚，我反而心定了一些。

忽然听见一稚声“let's go”， 二小子已象脱了缰的马，冲了出去，大小子一看弟弟滑走了，岂有被拉下的道理？ 也追了上去。老公看着就快消失在雪中的儿子，和从惊慌中还没回过神的老婆，一秒钟主意就拿定了：孩子安全要紧！老婆嘛？老婆你实在下不来就叫Snow Mobile 吧！就这样，我就成了光杆司令，定了定神，豁出去了，就从Mt Snow Summit 慢慢向下探索。。。（此处省去两百字）中途滑过一堆很松的雪，失去平衡，摔了一大跟头；看见因风雪大上山接人的Snow Mobile, 决定不叫他们；想着老公说的话，斜着看斜着滑，不要往下看（反正也看不见）。等我下到山脚，听见老公叫我，儿子滑过来抱着我，我才发现，腿已是软得发颤，连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心都快跳出来了。。。

小子们满脸内疚，看来已是被爸爸讯过一顿的了。为了不让他们扫兴，我建议老公再带他们上去一次，我就留在山下喝杯咖啡等他们吧，定定惊，嗨嗨。。。 天气越来越差，飘的雪也成了冰渣，打在脸上生痛。等到他们再下山来，站在我面前的三个人，开心地笑着，从头盔到雪裤，外面都附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大小子说，这次滑雪的作文，他会写妈妈怎样为他们上了山顶，和当他追着弟弟到了下了山，才发现妈妈没跟的担心。 从他一年级开始，每次出门度假，我们都要求他写一篇作文, 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学校老师也会帮助他修正。

回到住处，吃过晚饭，老公带着他们在Wii上面打网球，我斟了杯热茶，打开笔记本，写出我第一次上山顶的经历。最大的感慨，是我们在做父母的同时，也是在从孩子们身上，学习怎样去做父母；怎样从我们想做好父母的同时，做出孩子们心目中的好父母。

明天，明天我就能和他们一道上下山了！

2008年2月17日 於VERM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