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carnival)是天主教的传统节庆,许多国家都有,要论规模和最为世人所熟知的,当数每年二月在巴西所举行的“里约热内卢嘉年华”。阿祥早早订好了机票,每天都处在热切期待的亢奋情绪之中,教小赵觉得好笑,只是不好说破。当置身里约热内卢街头喧闹的人群之中,小赵终于理解了阿祥那颗躁动的心。令他好奇的是,阿祥从来没亲身参与过这个大派对,怎么就会产生出这样强烈的向往之情呢?
阿祥的朋友是巴西人,名叫卡洛斯,在里约热内卢开了一家修车行。卡洛斯为人热情好客,真心欢迎两人的到来。白天,卡洛斯带他们在市内观光,到处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他们在大街上游览、购物,时不时能听到餐馆或店铺里传来 Garota de Ipanema 的优美旋律。小赵对世界音乐知道得不多,除了学校里唱的歌曲之外,他比较熟悉的是邓丽君的歌。几天里经常听到那旋律,觉得必定是当地受欢迎的曲子,问卡洛斯才知道那是巴西的一首著名歌曲,听得多了,渐渐地也能跟着哼唱。他们还到海滩去游泳,那才真是大开眼界!满沙滩都是穿者比基尼泳衣的女子和身材健美的俊俏男儿,令人目不暇接,难怪有人说这里是“世界上最性感的海滩”。晚上的节目自然是观赏最为著名的“森巴花车大巡游”,各种主题的花车、绚丽的颜色、数不尽的羽毛、带了面具的舞者、穿得极少的森巴女郎、令人热血沸腾的森巴舞姿......还有那令人激情澎湃的 Cachaca 甘蔗酒,这一切使得巴西的夏季热上加热 !
有一个晚上,他们三人看完花车巡游之后,继续在街头逛荡。阿祥和卡洛斯到小酒馆买酒去,小赵站在街角欣赏被称为 bloco 的街头乐队表演。忽然,肩头被人重重一拍,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Amigo !”,他扭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短裤、花衬衫,头戴平顶礼帽的汉子。他想这家伙是不是认错人了,但还是有礼貌地说了一声“Hola Amigo !”
那汉子看了小赵狐疑的眼神,突然哈哈大笑,把身子一转,撅起屁股扭了两下,再转过身来用广州话对小赵说:“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小赵想了一想,伸手指着那人说:“是你,河马戴志光!”
“可不就是我吗。”
两人相拥大笑起来。这时,阿祥和卡洛斯正好买了酒回来,看见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小赵连忙介绍说,这是他的中学同学,虽然不是同班,却是他的球友。戴志光喜欢踢足球,踢的是后卫。有时对方起脚劲射,他会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大屁股把球顶回去。虽然踢球的技术不怎么样,由于他的大屁股加上这个招牌动作,却使他成了学校里的名人。即使不看足球的女生也知道有一个会用屁股顶球的“河马”。“河马”对阿祥和卡洛斯说要和小赵叙叙旧,怕他们听了发闷,叫他们自己去找乐子,又把自己住的酒店和房间告诉他们,叫他们玩累了到酒店会合。他带着小赵在一家酒馆门外的小桌上坐了下来,点了酒和各式果仁,聊了起来。
戴志光是智利华侨,父亲在智利是个大农场主。 50 年代末父亲把他送回中国大陆接受教育,七十年代中才回到父亲身边。当年取道香港返回智利的时候,还在香港和同学们聚过。据他当时说,自己对于中医很感兴趣,前几年修习了中医课程,出国的时候带了很多医书和医案,准备返回智利之后把中医推广介绍给智利人。可是在过罗湖海关的时候,海关以“保密”的理由没收了大部分医书和资料。小赵记得这档子事,问他在智利是否还在行医?提起这话题他就兴致勃勃,他说自己帮助父亲管理农场之余,也给农场的员工和附近的居民治病,赠医送药,很受欢迎。遗憾的是中草药难寻,只有靠香港转寄,不太方便,他正在考虑以后用贸易的形式从大陆采购中草药。小赵也讲了自己的情况,并且庆幸这次到来观光嘉年华,得视听之娱外还能邂逅老朋友。说到“嘉年华”,戴志光无比兴奋,他说自己非常喜爱这项活动,每年都会来。小赵说看了几天的花车巡游,基本上大同小异,虽然很好看,倒也不到令人迷醉的程度。戴志光说那是他还没能够理解这项活动的真谛,这段时间一定要做到彻底放松,尽情享乐,只有那样才能完全融入这个节庆之中!说着说着,戴之光忽然停了下来,两眼凝视着一个地方。小赵随着他所望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小酒馆内走出来一位南美女子。这女子身穿一件钉满珠片,裸肩露背的长裙,贴身的剪裁使她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表露无遗,裙子从膝盖以下象罗伞一样张开,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吸引了不少目光。这女子经过他们俩的桌子时,戴志光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嗨!美女。”
那女子停住脚步,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戴志光说:“难道还会是别人吗?”
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你想要什么?”
“一个香吻。”
听到“河马”这样说,小赵被吓了一跳,心想弄不好戴志光要挨耳光了,没想到那女子说出的话更叫他吃惊。她说:“你会接吻?”
戴志光说:“要不我们来试试?”
那女子不再说话,微微闭上双目,把涂得鲜红的双唇嘟起,戴志光向前跨了半步,右手轻轻搂住女子的纤腰,把嘴凑上去,女子的双手虚搭在戴志光的双肩,两人忘乎所以地热吻起来,小赵目瞪口呆地看着,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两双嘴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分开以后,女子还在“河马”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旁观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河马”脱下帽子,躬身向大家行了个礼,女子面带微笑对观众点了下头,婀娜多姿地走远了。
戴志光重新坐下来之后,小赵问他:“你怎么就这么大胆,不怕人家甩你耳光吗?”
“不会的,你没看她也挺享受的吗?”
“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么开放吗?”
“部分是酒精的作用。这算是小儿科的啦,兴之所致,小巷中当街做爱的也是有的。”
“怪不得你每年都来,敢情打算吃免费餐,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堕落!”
“是没你纯洁。对了,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小赵不理睬他,大大地喝了一口酒。过了一会,他问“河马”:“我说,你们这么滥交,就不怕得病吗?”
“得病?你忘了我就是医生吗?再说了,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什么好怕的!”
“你真是没救了!”
“老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不辜负这段美好时光呀。”
夜深了,气温已经降了下来,街上人们的热情仍然高涨。他们两人一家酒馆一家酒馆喝过去,最后互相搀扶着叫了一辆计程车回酒店倒头就睡。第二天快到中午小赵才醒过来,看看“河马”还在呼呼大睡,阿祥和卡洛斯却不见踪影,也许两个小伙子昨晚都有艳遇?小赵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倚着阳台栏杆向街上看去,白天的街道行人不多,估计游客们都还在歇息,为了晚间的狂欢蓄积能量。回想昨晚“河马”所说的,一百多年来,里约热内卢的嘉年华盛会已经成为当地人生活的一个重要环节,也是举世瞩目的一个狂欢节日。这个节庆的宗教成分已经逐渐减弱,人们所感受到的更多是巴西的人文风情和淫靡的享乐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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