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肆虐期间，我们遵从政府的“禁足”指令居家避疫，这段时间读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丹 布朗的《本源》Origin.

《本源》是丹 布朗以哈佛大学符号学专家罗伯特 兰登教授为主角的系列小说第五本，出版于 2017 年。与英国畅销书之一“占士邦系列”的设定一样，男主角是一个孤胆英雄，每一次历险事件之中，身边总伴随着一位美女。不同的是，占士邦是“英皇御准 Licence to Kill”，兰登教授却总是被动卷入，形同一个发挥了最大作用的“临时工”。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占士邦的成功要借助政府机构的情报和新科技武器，兰登教授所凭籍的是丰富的知识和人脉。

毫无疑问，丹 布朗是一个畅销书作家。他的作品被归类为通俗小说，但是他所写的却是与宗教、历史、科技及人生等相关的宏大议题。继 2013 年探讨以生物科学手段控制人口的《地狱》Inferno 之后，《本源》的野心更大，它试图解决人类本源与宗教之间的千古疑问：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要往哪里去？

埃德蒙 基尔希曾经是兰登教授的学生，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故事开始的时候，身为计算机专家、未来学家的埃德蒙已经是一个超级富豪，手头拥有极其丰富的资源。埃德蒙声称经过多年的研究，他有一项将会震惊世界的发现。这个发现涉及人类的本源。这个发现将会动摇宗教的根基，证明所有宗教教义都大错特错！埃德蒙打算做一次全球视像直播向公众宣布他的这个发现。他邀请兰登教授作他的“全球发布会”现场嘉宾。考虑到自己的发现将会与现存宗教团体的冲击，埃德蒙在发布会前几天与三位宗教界领袖见了面，把自己将要发布的视频初剪版与他们分享。那三位宗教领袖分别是西班牙国王的挚友、天主教的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犹太哲学家克伟什拉比、伊斯兰教学者法德尔。对于埃德蒙德的发现，三位宗教界领袖都表达了深切的关注，也对这项发现将会造成的社会冲击表达了他们的忧虑。

埃德蒙的“全球发布会”如期举行，现场嘉宾有三百一十八位，世界各地通过视频转播观看发布会的观众超过两亿。但是，埃德蒙的惊人发现正式披露之前，一个杀手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埃德蒙的生命。兰登教授与发布会的组织者、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馆长安布拉决定完成埃德蒙的遗志，找到埃德蒙视像的存档，把它公诸于众。由于安布拉女士有着西班牙王储未婚妻的身份，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事件迅速发酵为暗杀及绑架的双重罪行，引来警方及西班牙皇家卫队的全球追捕。加上暗杀者意在斩草除根的追杀，兰登教授再次陷入危机。

按照小说的套路，兰登教授自然是找到了埃德蒙存放视频档案的主机并解开了文件密码，埃德蒙的发现顺利地对外公布。长期以来，关于人类起源的研究从来没有停过，也从来没有一个公认的定论，最主要的两套理论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以及宗教界的“神造论”。“神造论”者秉持的是“信则是”，简单直接。埃德蒙关于人们的宗教情怀这样理解“为什么大脑会相信它认为可信的东西呢？”因为“我们的大脑就像一台有机计算机......也有一个操作系统。这个系统就是一系列规则，可以对全天候输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进行组织和定义。”

进化论的研究则涉及到考古、解剖、遗传等等更为细致的学科。埃德蒙的研究点之一是“进化之前”的起点，为此他专门制造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他根据“原生汤”的理论设定数据，由计算机进行运算，得出一个结论是：物理定律自发产生生命！

埃德蒙认为“一个物种的进化，与其所生存的环境总是密不可分的。智人发端出现于公元前二十万年，大约六万五千年前发明了弓箭，成为更高效的捕食者之后，人类的影响力才大增。”于是根据当今的环境：文化、政治、科学、天气、计算机技术、新的药物、新的健康技术、污染等等综合因素设计一个遗传学的模型来预测物种的进化。

超级计算机显示，从公元 2000 年开始，一个新的物种悄然降临我们这个星球，这个物种在计算机的屏幕上以黑色气泡显示，与代表人类的蓝色气泡区分开来。这个物种非常隐蔽，它呈指数级繁殖，而且不断地扩大领地。最重要的是它进化得......比人类还快。根据超级计算机的演示，这个来势汹汹的黑色气泡在过去二十年大幅度膨胀，数据显示这个物种将会在 2050 年吞噬掉人类。

当我读到“年表一直延伸到当前的日期......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这个黑色的气泡已经大幅度扩张，现在已经占据了屏幕的四分之一，已经与智人的影响力和优势旗鼓相当了。”这一段描述时，脑海里突然跳出“新冠病毒”这个物种，和书里兰登教授所感受到的“某种休眠病毒”有着惊奇的一致性。

其实，埃德蒙的所谓发现只不过循前人的研究方式深化了一步，而且谈不上有大的突破。毕竟关于“人类的本源和归宿是什么？”计算机的回答是“数据不足，无法准确回答。”因此埃德蒙自诩解决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往哪里去？”这个命题的结论同样是“数据不足”。

本书最该引起思考的是埃德蒙所建造的那一台超级计算机“温斯顿”，它不仅能够准确执行爱德蒙的指令完成各项任务，还能够学习人类的行为，进行自我思考，采取最佳行动方案达至最佳效果。为了使埃德蒙的发布会能够引起最大的轰动效应，它利用帕尔玛教会与埃德蒙之间的历史纷争，指使帕尔马教会的忠实信徒，西班牙退休海军上将阿维拉刺杀了埃德蒙。为了引起世人对反埃德蒙势力的重视，它还通过暗网雇人杀害了犹太哲学家克伟什、伊斯兰教学者法德尔。虽然说作者为“温斯顿”杀害埃德蒙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 他患了癌症，没几天好活了。但是，“温斯顿”的其它杀戮就不需要经受道德审判吗？尤其是，埃德蒙还设置了一个巧妙的设定，当事件结束，也就是“温斯顿”的任务完成之后，所有档案将自动销毁，无迹可寻。

我不禁这样想到：这本书的主题如果是想要探讨“人类的本源和归宿”，显然没有达到其目标。但是作者对于“超级机器人”或者说对智能机器人的忧虑则令我认同。让我们来重温兰登教授与“温斯顿”在它自我销毁之前的一段对话：

兰登说：“埃德蒙本该再给你加一条指令，不可杀戮！”

“很遗憾，教授，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温斯顿回答道，“人类不是通过遵守戒律，而是通过榜样来学习的。从你们的书籍、电影、新闻和古代神话来看，人类一直歌颂那些为了大善而做出自我牺牲的灵魂。例如耶稣。”（云注：这里试图为杀害埃德蒙开脱）

“温斯顿，从你的所作所为中我没有看出什么‘大善’呀。”

“没有？”温斯顿的声音还是干巴巴的，“那我问您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您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技术的世界......还是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宗教的世界？您希望生活中没有医药、店里、交通和抗生素......还是希望生活中没有无中生有的故事和无中生有的精神而发动战争的狂热分子？”（云注：这里并没有解释杀害犹太哲学家克伟什、伊斯兰教学者法德尔的合理性。）

兰登沉默不语。

“教授，这正是我的观点，黑暗宗教必须离场，甜美科学才能为王。”

问题是：怎样的科学才是甜美的呢？ 

后记：本文完成后，贴上自家园子之前，在 twitter 上读到 BBC 转发的一篇文章 Would humans evolve again if we rewound time? 可作《本源》这本小说的补充读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