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丁月环和卢巧玲是好姐妹,对于两人之间的交往和分手比较了解,但是她不清楚桂兰大姐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知道多少,所以只一味推说不想过于仓促作决定。张桂兰也不急,反复开导丁月环,叫她不要轻易放弃这个可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张桂兰言语之间又提到,自己这次关说并不仅仅是受了冯克敌的委托,其中还有分场杨书记的关注。丁月环听到这件事还牵扯上了分场书记,忽然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张桂兰把床头小几上的两个水杯续上点水,到服务台向服务员要了一条干净小面巾,放到丁月环的手中,自己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沉思。身为女人,她能够感应得到丁月环的委屈。当自己的丈夫老陈托她来办这件事的时候,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月环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性格活泼好动,冯克敌工作认真,没有政治野心但是不懂什么生活情趣。把性格差距那么大的两个人拉到一起,真不知道是在行善还是造孽。刚才丁月环问过张桂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张桂兰也问过她的丈夫。老陈和冯克敌同一年从广州到农场,到农场之后认识了比他们早来一年的邓云先,几年下来,三个人成了很亲密的朋友。如今老陈是总场的科室干部,邓云先是“安置办公室”的负责人之一,冯克敌虽然还在基层,却是农垦系统的标兵人物,三个人的来往仍然很密切。据老陈说,当丁月环他们那一批后辈分配到了他们分场,冯克敌对丁月环和卢巧玲两个人都有好感,尤其是练过跳舞的丁月环给他的印象更深。后来之所以和卢巧玲发展成男女朋友,一来因为接触比较多,二来因为卢巧玲较为主动。与卢巧玲分手之后的这几年,也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丁月环身上。综合各方面的信息,他知道丁月环至今没有男朋友,所以决定向她求婚。张桂兰把这些一五一十地转告丁月环,让她自己去判断和做决定。
忽然间,张桂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她张开眼睛,看到丁月环已经停止了哭泣,一双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估计月环已经有了决定。她体贴地拿起月环的杯子,示意她先喝一口水。丁月环从波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之后,非常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处境。她知道分场杨书记非常欣赏冯克敌,特别支持他在畜牧队的工作,偏重的程度甚至引起一些流言,说冯克敌是杨书记的干儿子。丁月环意识到,拒绝冯克敌就等于得罪了杨书记,以后的日子势必更为艰难。经过在农场十年的历练,她对农村生活的艰苦以及农民的贡献有了感性的认识,对于人世间的苦难和艰辛也有了切身的体会,但是对于在农村终老她并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她想,顺水推舟答应冯克敌的求婚也许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怎样通过这次婚约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看到张桂兰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她很平静地说:“我可以答应这桩婚事,不过先要满足我的两个要求。”
张桂兰说:“什么要求?”
“第一,我希望能调离这个分场,最好能够调到总场的直属单位。第二,我想请杨书记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对于调动工作,原本就是张桂兰扣在手中,还没有抛出来的一张牌,丁月环要求杨书记介绍她入党倒是出乎意料。张桂兰只好说会把月环的两个要求反馈给相关的人,这一篇就算是揭过去了。两人不咸不淡地再说了一会话就各自就寝。张桂兰完成了任务,睡得很踏实,丁月环却是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
俗语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这话一点不假。杨书记在总场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冯克敌又是农场里的尖子,他的事情处理起来顺当得很,过没多久,丁月环就被调到总场“妇联”当了一名脱产干部。在这期间,由张桂兰夫妇出面,以冯克敌和丁月环为中心搞了几次活动,目的在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通过这些活动,丁月环比较深入地接触了老陈和邓云先这两位老大哥,对冯克敌本人的认识也加深了。冯克敌对于讨好女孩子没有什么花招,说到他的本行却是滔滔不绝,很明显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丁月环对于被“逼婚”的怨怼情绪渐渐地消淡,几个月后,两人终于领了结婚证,发了喜糖。后来冯克敌如期到省里学习,原定学习完毕要回到农场把畜牧队扩建成畜牧场,由他任场长。没想到,学习结束,冯克敌被省里直接调到外市一家中型的饲料厂当厂长,两人分居两地。后来,丁月环被调回广州商业系统,担任妇女工作一直到退休。他们的女儿大学毕业就结了婚,婚后随修读研究生的丈夫到德国“陪读”,生了一个小男孩。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一家子走的都很顺,令人羡慕。没想到两年前丁月环竟然患上了一种“思觉失调症状”,最严重的时候张三李四都分不清。经过反复诊治总算恢复过来,但是不能受刺激,知道内情的朋友就都很迁就她。尤其是张桂兰,只要两人同时出席的场合,张桂兰一定会挨着丁月环坐。刚才“牯仔”提起丁月环的外孙,她马上从手机上找出外孙的照片和张桂兰两人头挨着头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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