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昭君、荷米娅和沙金等斗诗的故事 (半武侠,不算短,不喜请跳过) 故事发生在一亿五千万年前。相传那时以江湖大侠兼大将军沙金的蓝营人马和以江湖女侠良石为首的绿营人马大战一场,开始双方打得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沙金虽然文武双全,但是喜欢醉酒和游山玩水。话说这蓝绿二营相持数年后,沙金估算着自己虽然一时奈和不了良石,但是良石却也奈何不了自己一方,既然双方将士在这里干耗着,自己何不利用此等机会秦淮河瘦西湖一带腐败一番?沙金于是偷偷定了张机票,于端午节前夕跑回南京扬州苏州杭州游山玩水去了。 列位看官,这沙金虽然智慧如海,不料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良石精于八卦长于算术。这良石本来就目光如电,沙金偷偷去秦淮河瘦西湖一事,岂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当晚良石就点兵遣将,兵分十路,命大将红妆、虔谦、椰子、昭君、荷米娅、阿黛、借光、快乐园丁、林子丹等九人各统领一路兵马,自己则和新收的徒弟紫荆棘鸟居中策应,向蓝营人马一齐发起猛攻。这蓝营人马群龙无首,如何抵敌得住?不到三天时间,蓝营大将弯刀、吴宗、南山醉翁、步步矮、屠老七等纷纷投降。最终沙金大将军统领的蓝营人马以失败告终。蓝营最后一员大将袈裟道人驻守在万维城堡,最终也不敌良石的绿营人马进攻。袈裟道人虽然长得粗犷,但是内心极为细致善良。善良的袈裟道人为了不使部属过多伤亡,一辈子从来没有投降过的他于是也拉下脸面开城投降。至此,沙金大将军的蓝营人马全军覆没。正所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蓝营最后一员大将袈裟道人投降后,绿营主帅良石遣新收的弟子马前卒兼马后炮紫荆棘鸟接受袈裟道人的投诚。因为紫荆棘鸟初涉江湖,加上她人很笨,联想、应变能力很差,别说举一不能反三,连反一都困难,细心的良石长叹一声,于是派遣椰子、昭君、荷米娅等几个正副堂主协助紫荆棘鸟,完成受降任务。我们今天要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话说紫荆棘鸟、椰子、昭君、荷米娅四人奉良石之命去驻守在万维城堡的袈裟道人将军家接受他所率领的最后一股蓝营人马投诚。袈裟道人将军依照国际惯例签字按完手印,将一摞文书交给紫荆棘鸟。老实的紫荆棘鸟看到魁梧的袈裟道人一言不发,心里难过,默默地将投诚文书装入牛皮信封里,险些暗自落泪。如此这般过了一时三刻,袈裟道人将投诚手续办理完毕,忽然悲歌一曲,哭道: 吊诡何葱葱?阳光止一米。罪罚凡七宗,皆为名声死。 好胜因争强,却道天承启。夜暮楚歌声,宇内无兄弟! 悲歌完毕,按照世俗惯例,好客的袈裟道人表示要留荆棘鸟、椰子、昭君、荷米娅四人一起吃棕子和窝窝头。紫荆棘鸟虽然不学无术,但是素来老实善良,考虑到袈裟道人老师虽然是弃暗投明,但是心里毕竟尴尬,于是向三人使了个眼色,道:“谢谢袈裟道人将军老师,据说今天长沙城火宫殿驻万维分店臭豆腐免费,可以去吃白食呢,我看今天就不打扰您了。再说您还有一些有关投诚的文件需要复习,毕竟岁月无情流淌,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说。再说您虽然大度,但是毕竟是新近投降过来的,咱们在贵府如果呆久了的话,您心里想必倍觉尴尬,对不对?所以我们决定告辞,不打扰您了!”袈裟道人老师虽然战场流年不利,却也是一等一的豪爽之人,也不坚持,当下强打一声哈哈,恭送四人出了万维城堡的城门。紫荆棘鸟顿时觉得袈裟道人老师的笑声其实夹杂着几分尴尬,只不过紫荆棘鸟素来老实善良,加之其父常常嘱咐其在外面应力求中庸之道,以明哲保身为上,是以忍著不肯当面说出来。那椰子、昭君、荷米娅等三位女将虽然博学多才,但是此行任务在于帮助初涉江湖的紫荆棘鸟,是故并不多话,不提。 这里笔者趁闲着简要将绿营几位将士的背景交代一二。荷米娅性喜荷叶之绿,祖籍山东荷泽,是德国名牌大学图宾根大学的高才生。她的哥哥就是毕业于图宾根大学的德国大诗人荷尔德林,她的爸爸是京城翰林院资深院士。荷米娅虽然家学渊源,但是却是没有在火宫殿吃过臭豆腐,兼之少年心性,心下甚是好奇。椰子师从著名学者墨子,大家知道,墨子是墨家学派的祖师爷,近年来涉足电影,拍摄导演了家世自传体电影“墨攻”。椰子体态如柳叶一般苗条轻盈,阿娜多姿,连日常步行都给人一种翩翩起舞的感觉。她平日里山珍海味吃腻了,加之性情略微叛逆,所以她最爱吃些冷偏的食物,这臭豆腐就是她的最爱之一。昭君之美,大家即使没有目睹,也肯定有所耳闻,这不是笔者能吹出来的。其实昭君除了生得美以外,一手琵琶着实不俗,昭君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对子女家教甚严,是故昭君除了从小饱读诗书外,还从父亲那里学了一手精湛的暗器功夫。她酸甜苦辣都能吃,虽然更喜欢甘甜的东西如甘草甘蔗甜瓜甜酒,但是毕竟可以做到能甘亦能苦,并不反对去火宫殿;紫荆棘鸟家境贫寒,囊中羞涩,从来都是吃白食的主,去哪里吃都无所谓。那天火宫殿的臭豆腐其实还提价了,但是椰子、昭君、荷米娅三人荷包又大又鼓,是故紫荆棘鸟心里并不急,而且还在前面带路,生怕她们反悔不去,心里患得患失,不提。 四人叫了五盘臭豆腐(其中常常处于饥寒交迫状态的紫荆棘鸟已经饿了一天,故吃了两盘),吃完后正是下午三点,正值百年不遇的旱灾,天气非常炎热,马路上的行人都流着铜钱大的汗珠。紫荆棘鸟最是善良,考虑到椰子、昭君、荷米娅从小在舒适的环境里长大,这么个大热天出去的话她可能会中暑,于是提议在火宫殿继续聊天。椰子、昭君、荷米娅三人虽然背景迥异,但是都知识渊博,都能言善辩;紫荆棘鸟虽然水平差,但是却是知道自己的底子,为人也谦虚低调,心里时刻牢记美女师傅良石的谆谆教诲,在外观察学习三位师姐的言行,关键时刻唯三位师姐的马首是瞻,是故并不作声,只是面带笑容专心听三人高谈阔论,紧要处还掏出笔记本做笔记,当然也负责给三人倒茶水,不提。 一会儿四人聊起了袈裟道人老师,都道一著名江湖侠客,学识渊博,而且勤奋、沉稳、低调,人们常常可见到他于枫林夜读的身影,加上连篆刻都精通,眼睛时不时闪烁智慧的光芒,为何不单独组队游侠四方,铲除人间不平,却非得要在那个叫做沙金的何方神圣打下手,当个什么有名无实的什么征绿东南西北大将军呢?这不,如今棋差一著,落得个身败名裂,多么不值。话未讲完,旁边一将军打扮的魁梧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拍了一下桌子,几只杯子掉到地上,碎了。那将军叫道:“什么袈裟道人老师英雄豪杰的?临阵叛逃,算什么英雄好汉?嘿,店家,本将军打碎的几个盘子碟子,到时一起算在酒账上!须知本将军光明磊落,可不是那种耍赖之人。”说吧又咕咕豪饮,偶尔眯起眼睛夹块臭豆腐吃。 紫荆棘鸟,椰子,昭君,荷米娅四人为人都低调,而且很老实善良,很少惹事生非,虽然谈论袈裟道人老师勇于投诚的高风亮节未必就碍著那臭将军什么,但是眼见人家满面风尘之色,而且似乎有些喝醉了,所以也就懒得去和他计较。当下四人不谈江湖之事,改谈文学,从屈原到曹雪芹,从荷马到叶芝。四人谈兴正浓,突然那将军打扮的魁梧汉子大喝一声道:“一帮小丫头在本将军面前竟敢谈文学?真的岂有此理,也不打听打听本将军是谁!本将军乃昔年湖南省文举第一名,武举第四名,天下闻名不敢说,这个威震三湘的资格还是有的,说不定还能威震整个湖广地区!识趣的就给本将军住嘴!”声震屋瓦,那将军打扮的汉子越发大声了,将自己的帽子震掉了不说,连天花板也给震得掉下碎片来了。火宫殿殿主望着这将军打扮的汉子,眼睛露出惶恐的神色,只差没有磕头如捣蒜了。 四人中以荷米娅最年轻气盛,当下忍耐不住,只见她小嘴一撅,小蛮靴一跺,拔出宝剑就要冲上去教训那汉子。紫荆棘鸟在四人之中文化水平最低,最老实,是忍辱负重的典型代表,当下死命拉住荷米娅的衣袖,低声道:“荷米娅你冷静点!你家学渊源,前程远大,父亲和哥哥都是院士,何必和他这个武夫一般见识?咱们等会儿不谈文学,改谈天文地理,不也一样有趣?”椰子似乎对紫荆棘鸟的胆小不以为然,但是还是抱着息事宁人的目的,笑着上来相劝,总算劝住了荷米娅。荷米娅气得一跺脚,坐了下来。 一旁只见那昭君掏出小镜子拿出小梳子,理了理一头秀发,笑道:“这位将军息怒,小女子刚刚照了镜子,梳妆穿戴还算整齐嘛,不知大将军为何这般讨厌我们?这边荷米娅和椰子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女,就紫荆棘鸟丑了些,不过你不看就是了,犯得着在这里莫名其妙发火吗?您可是将军打扮呢!呵呵。”一旁紫荆棘鸟笑道:“呵呵,我记得我师傅良石说过,江湖上要以忍让为先,所以我们不妨让让这位将军吧,如何?暂且算是我们不对好了......”边说边对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家,这位大将军的帽子掉了,快来给他戴上,要戴得高高的,以显大将军的英俊挺拔!”那店小二生意场上数十年,非常机灵,哪里敢不答应?好歹哆嗦著双手替那位暴怒的将军戴好帽子,而且按照紫荆棘鸟的吩咐戴得高高的,只是匆忙之中给戴歪了。椰子和紫荆棘鸟看得扑哧一笑,却也不说破。于是这般平静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那将军六杯酒下肚后,将酒杯一拍,竟然嚎啕大哭:“古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本将军这次悔不该去游山玩水,一念之差,致使折了十万大军,却是一事无成,一事无成那!袈裟道人袈兄弟,步步矮步兄弟,是你们对不住本将军,还是本将军对不住你们,这个账你叫本将军如何算法?”声音哽噎凄切,一旁老实的紫荆棘鸟没少陪着落泪。只听这将军打扮的汉子继续嘶声叫道:“良石啊良石,别看你整天笑眯眯的,尽管别人认为你可爱得很,本将军今天却要说你可恶得紧,而且铁石心肠,天下少有,本将军被你的绿林军逼得走投无路了!呜呼!同为炎黄子孙,打起仗来何苦不留一丝情面,何苦相煎何太急来那个何太急?”继而又扯下帽子掷在地上,自言自语嘟哝道:“本将军生平脚踏实地,是一从不说二,败了就败了,如今要这高帽子做甚?天下人都知道本将军从来就不是戴高帽图虚名的人。罢了!罢了!还有,你们这四个臭丫头,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本将军面前咬文嚼字,本将军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魏晋乐府哪一样不精通?甚至连外国文学也有所建树,只是不熟悉甲骨文而已,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你们要是写不出诗歌来,别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 荷米娅见这汉子又出言不逊,再也按捺不住,怒道:“手下留情?谁叫你手下留情了?我们写不写诗歌关你臭将军什么事?真的岂有此理!” 紫荆棘鸟素来老实,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得罪别人,虽然很明显是这将军打扮的汉子欺人太甚,而且看那恃强凌弱的架式估计就是那个到处惹事生非的蓝营统领沙金,但是她还是抱著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荷米娅,算了吧,我的老师良石说过,江湖险恶,咱们出门在外,当以忍让为先。这位语气偶尔失和的前辈估计就是大名鼎鼎的沙金沙前辈了。算起来咱们同是炎黄子孙呢,马虎点讲,咱们可算是同门亲戚呢!他现在打仗打输了,心情难免不好,这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你年纪小,为何不让他一让?至于沙前辈怎么想,是不是于也稍作让步,甚至投桃报李,那是他的事情,是不是?咱们先力争问心无愧就是。”荷米娅犹豫一下,低声道: “紫荆棘鸟说得是。我虽然也很善良,但终究不及你这般悲天悯人,行事也不及你这般稳重。只是小女子天生嫉恶如仇,兴许我年轻气盛了些吧,有时实在按捺不住性子。真是惭愧!” 椰子刚刚吃完最后一个棕子,顾不得用餐巾纸擦掉嘴上的油渍,扭着柳腰走上前嘻嘻笑道:“这位大将军应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沙金大将军吧?” 那将军打扮的汉子双目朝天,不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不过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本将军正是江湖上能呼风唤雨的蓝营统领沙金,人称赤沙金掌的便是。” 昭君秀目连眨几下,走上前接口笑道:“原来真是沙将军,幸会,幸会!江湖传说沙将军力可拔山,江湖地位崇高无比,尊荣富贵,当世无双,今日一看这架势,果然名不虚传!沙将军相貌堂堂,剑鞘上还刻有古色古香的图案,身边还佩带有上等纸扇,幽香扑鼻的,看这身打扮即可断定是湘江一带的风流名士。再说,敢以 ‘沙金’为ID、能挥金如沙的,天下有几人?所以小女子斗胆猜想,刚才大将军所言的湖南省文举第一武举第四该是过谦之词,应该是全国第一第四吧。嘿,小女子嘴上还有油渍,说话难免显快了些,其实平日里我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这个天下皆知。不敬之处,大将军海涵海涵。” 沙金大将军一呆:“全国第一第四?这个倒不是,本将军要是夺得了全国第一做了个状元郎,又怎么会让良石那妮子追杀得这么惨?少时家父告诫本将军于文事武学中择一而精,不可贪多,可惜那时本将军年轻气盛,自负不世奇才,力图文武双全,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罢以袖拭泪。昭君笑道:“即使只在湖南省第一第四,那也高出常人甚多,大将军这世外高人四字还是担得起的。看来小女子得选些赞美的辞句。要景仰大将军了。大将军如果有悠闲时间,不妨准备准备,选几个表示谦逊的词汇,以应答小女子的景仰之词。” 沙金大将军抚了抚胡须,沉吟道:“高出常人甚多?这个倒也是。不过景仰大可不必,至少不宜当面说出,本将军学富五车,江湖阅历丰富,又不是不知谦虚是美德。再说丫头,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楼外有楼啊,不知你们怎么想的,怎么认识的,反正本将军我呢,那是一向谦虚谨慎,而且这辈子是发誓要为人低调,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荷米娅看不惯这将军说话酸不溜秋的,气道:“羞不羞?学诸葛亮摸胡子了?诸葛亮的胡子有一尺多长,你的只有半厘米!没有见过胡子这样短但是这样装模作样摸胡子的!” 沙金大将军顿时脸往下一沉,怒道:“小丫头你敢胡说!对前辈居然如此无礼,当真反了不成!”紫荆棘鸟见沙金又要翻脸动手,忙拱手道:“沙大将军你是文学大师兼武林高手身份,咱们正在谈诗论赋的,别胡子长眉毛短的了,多不雅!大家静下来,听我说,大将军昔日武举第四固然不易,但是文学第一更加难得,不论怎么样,大将军的文采总是高过武功的了。” 沙金大将军满意地笑道:“你这丫头看来还不算很糊涂,正是这样,正是这样。本将军既然能当上蓝营统领,武功之高,世人皆知,不用说那是惊天动地的;不过本将军的文采其实比武功更高,这点世人知道的就不多了。这紫荆棘鸟紫丫头眼睛贼亮贼亮的,难怪是本科生,舞弊次数肯定不算很多吧?本将军开始只觉得你这样的乡村子女,粗手大脚的,又生得贫寒丑陋,只道你鼠目寸光,毫无见识,倒不期你有半分智慧,眼光视角都堪称独特,能看出本将军的文采还高过武功。呵呵。” 椰子脸上诡秘的笑容一闪而过,走上前抱拳笑道:“大将军既然文才更好,却不知大将军当初为何不去大学当教授,而跑到江湖厮混,当那蓝营统帅?这是舍己之长,人生之忌啊!至少我们老师是这么说的。” 沙金大将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本将军未曾细究,也许是天意吧?否则本将军此时应该是翰林院院士身份了。天意啊,夫复何求!”旋即又似乎听出了椰子言语中的弦外之音,于是眉毛一拉,眼睛一顿,怒道:“小丫头转弯抹角敢讥笑于我?岂有此理!你们既然对我无礼,就休得怪本将军今日态度强硬!嘿,本将军差点忘记了正事,你们四个臭丫头听著,今天谁要是不写出首诗歌,别怪本将军以大欺小!再说,本将军现在被良石逼得走投无路了,就是以大欺小也没什么!值此关键时刻,你等难道还指望本将军还会顾忌身份?”紫荆棘鸟等叹了口气,心知这沙金真的不可理喻,看来今日这脱身之计,唯有写上首诗歌了,否则难免和沙金打上一架。转眼又寻思自己武功低微,写诗还没有入门,今日要想脱身,只怕很难。紫荆棘鸟心里患得患失,站在那里怔怔出神,不由得呆了。 荷米娅见沙金找借口挑衅,气得面颊通红,将小蛮靴一跺,怒道:“大将军号称岳麓山一带的名士,虽然投笔从戎混了个臭将军职位,但是依然西装革履的,头发也梳理得光滑无比,光滑得连虫子都站不住,按说你既然作如此打扮,就应该知书达理、甚至还风度翩翩的,却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小女子三岁开始写诗,至今有十多年功底,你道怕你不成?写诗是小事,只是哪里有你这么说话的呢?我们又不欠你什么人情,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写诗?当知每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湖南省武举第四又怎么样?” (沙金) 沙金大将军眯起双眼,慢条斯理地道:“四人中就你的衣着最时髦漂亮,全身都是名牌时装,不过若论对本将军最不尊敬的,这个人反而是你!真是邪门了!难道你不检查一下自己的言行,学学你身边三位姐妹的稳重?不是本将军说大话,反正本将军就吃定了你们,你们都认了吧!爱写不写的,随你们好了。再说本将军一双眼睛可亮得很,三人佩戴宝剑,一人抡起青竹棒,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看你们哪里有一点淑女的样子?看打扮就知你们四人不是什么好路数,十有八九是良石的爪牙。”说完连吃了几粒花生米,继而又悲声嘶叫道:“本将军早年文武双全,这个你们都知道的。本将军今日为何弃文从戎、不当翰林院士而当了大将军?其实本将军十年前可是湖南电视台那个一把手台长兼党委书记,虽然大材小用,但是老夫却也淡泊明志,知足常乐,高风亮节每每为同道所称颂。那时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呀!我这样一个电视台清水衙门,竟然也有不少人送礼。那时我心地善良软弱,每每念及别人送礼也不容易,与其却之不恭,还不如受之有愧,尝试着受了几次礼品。不过因为我学问好,善于自省,后来我礼品贿赂回扣吃多了,心里也就内疚日甚;三年后,我随组织去湘西古丈县和青海格尔木体察民情,按照上级要求,每天要面带笑容、要假装礼贤下士和当地贫寒的百姓打成一片。不料我是性情中人,竟然弄假成真,感受了世态炎凉和社会黑暗。回家后我愤笔疾书,仍然无法释怀,这才愤而辞官、投笔从戎的。本将军现在虽然不在朝为官,人走茶凉的,官场上再也无人来巴结本将军,但是本将军对得起天地良心,本将军一世英名终将流芳百世,是故本将军数年来无悔无怨。不但如此,夜阑人静时本将军还自弹自唱自饮,向月吟哦,对影舞剑,真正的物我两忘,超然于尘世之上。你们明白本将军说什么吗?”言毕已是长吁短叹、泪流满面。 紫荆棘鸟叹道:“惭愧,小女子听不懂大将军话语里的玄机。但是见将军说话泪流满面的,想必是一时情不自禁吧?将军弃官从军,此等高风亮节,当为小女子今世之楷模。难得大将军能出污泥而不染,源浊水而不沾,佩服,佩服!大将军实乃天地奇人,有鸿鹕之志,非梧桐巨木不足栖也。大将军气宇轩昂似青山之势,如蜿蜒不断的横断山脉;大将军性情淡泊如流水之韵,似绵绵不绝的怒江江水。大将军好啊,我们那些诗歌也就不用写了吧?今天天气也实在太热了点,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的。” 沙金大将军鄙夷道:“丫头,你少打如意算盘了,休得拿什么天气做托辞。你赞美本将军其实是幌子,不想写诗歌才是目的,本将军智慧如海,你道我看不出?其实你赞美本将军几句,本将军是心存感激的,但是那不是谬赞,本将军确实受得起。本将军见你温顺老实,又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想必是身世堪怜的贫家子女,本将军心地善良,不忍大声责骂你,但是你得为本将军想想。本将军虽然新近吃了个大败仗,但是在文坛和武林地位崇高,说出的话能收回吗?断断不能的,断断不能的!除非你们能让我当中央电视一台的台长。” 荷米娅听得瞠目结舌,对着沙金大将军用手括了脸一下,道:“椰子、昭君你们看看,你们听听,如此横蛮无礼也配称大将军?还奢谈什么身份?依我看,咱们诗也不写,索性冲出去就是,他要是敢阻拦,休怪我的宝剑不客气,紫荆棘鸟武功是差点,但是椰子姐姐是抡青竹棒的,昭君姐姐头上的七株彩色鬓花也可以当暗器使,咱们姐妹除了紫荆棘鸟武功不济外,都是纵横江湖好多年的,杀得蓝营人马丢盔卸甲,怕过谁呀,是不是?这位什么大将军的,看样子也就几下毒掌而已。” 紫荆棘鸟见沙金和荷米娅越走越近,空气顿时紧张起来。紫荆棘鸟性格温顺善良,不忍见流血的事情发生,当下汗都急出来了;再看看左边的昭君,只见她拿起镜子在梳头,偷偷将头上的七颗鬓花解了下来,貌似不闻不问,实则凝聚了功力,那七颗鬓花随时可以做暗器发出;右边的椰子则双眼梭来梭去,似乎大有鼓励荷米娅开战的意思。紫荆棘鸟不禁疾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道:“大将军、荷米娅,你们请冷静冷静!我们写诗吧,别打架!荷米娅,我们还是写诗歌吧,啊?你看,这位大将军相貌堂堂,双目如鹰,鼻尖弯弯如娥眉月,这样的人据说最讲究一言九鼎,不会讲话不算数的。” 沙金满意地笑道:“紫丫头说得不错,本将军以前大权在握时常常一言十鼎,比一言九鼎更胜一筹,岂止九鼎?几位丫头好生写诗吧,只要将就过得去,本将军不会不顾及身份的。” 荷米娅气得跺了一下脚,气道:“紫荆棘鸟真的太老实善良了,也罢,听你一次,给你个面子,写诗就写诗,只是你这臭将军,到时可不许耍赖!” 沙金大将军拿出折扇摇了几下,笑道:“本将军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你们每人写得首像样的诗歌,本将军绝不食言放你们走,而且到时会礼数有加,不失长者翩翩风度,另外还有签名照相送。别看本将军现在是武将身份,年轻时可是湘江之滨最有名的美男子,一般情况下照片哪里有随便送出去的道理。可是话说回来,要是你们写不出诗歌,或者写得词不达意,可别怪本将军悉数将你们拿下。当然本将军信仰宗教,不用说是菩萨心肠,倒不会加害你们,只不过将你们当筹码逼迫良石投降而已。大丈夫立于世,为成大事业,自当不拘小节,这是古人所训,想必你们也能理解。”沙金大将军哈哈大笑,用折扇又扇了几下,道:“你们说说,看你们高谈阔论的,都善于写什么体裁的诗歌?好让本将军出题时心里有个谱。” 荷米娅斥道:“罗嗦什么?楚辞,散曲,乐府,唐诗,宋词,元曲,对联,随你挑好了,本姑娘不在乎你出什么偏题怪题。” 椰子收起青竹棒,抱拳笑道:“小女子不才,各种诗歌体裁都有所涉猎,但是以现代诗歌见长,什么流派的都写过一些,出版诗集八十多本,诗集被许多翻译家译成了十八种语言。” 昭君藏起七颗鬓花,拱手笑道:“大将军好,小女子天生顽皮,没有什么学问,只不过善于写散文诗,能土洋结合,还会三十种中外文互译,中文诗外文诗的都有所涉猎,在世界各地共讲学四百多次。” 紫荆棘鸟硬起头皮答道:“除了善良老实外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我笨是笨一些,但是勤勉,从小家教甚严,那顺口溜和打油诗也算初窥门径,每每挑灯夜读,算起来日记本也写了大半本了。”言毕涨红了脸,低头退下。一旁,善良的椰子、昭君、荷米娅见不学无术的紫荆棘鸟如此狼狈,不由得对紫荆棘鸟充满同情。 沙金大将军用手抓著头皮,脸色灰白,喃喃自语道:“原来诗歌的主要形式你们都会,连这种文坛上最不入流的打油诗都有所涉猎,难怪你们这么猖狂。罢了,别怪本将军来个偏题,好在那位叫什么荷米娅的姑娘说出了大话,不在乎偏题怪题的,因此本将军就势将军的话也就乐得心安理得,嘿嘿,休道给本将军以口实。”言毕将折扇收起纳入衣袖,又拿出个铁算盘,霹雳扒拉拨得响个不停:“本将军历来礼贤下士,不摆花架子,待手下如亲兄弟,这次折损十万大军,本将军实在是痛不欲生。也罢,就以十字回文诗为题,仿照吴绛雪的四季回文诗的写法,每人写一首。这题目吗,就以本将军的字号为题。本将军的名字是沙金,考虑到你们有四人,就以本将军的江湖绰号‘沙金将军’为题,将之拆开成‘沙、金、将、军’,每首诗各含一字。这个不算难吧?” 荷米娅怒道:“难什么难?不让你失望就是。”紫荆棘鸟顿时脸色灰白,瞪大眼睛望着荷米娅,为什么将话说得这么满。现在可好,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沙金大将军点头道:“那好。本将军先作个铺垫交代。十字回文诗是四行七言诗,但是总共只能用十字,而且这十字就是标题,其中以清代吴绛雪的四季回文诗最为有名,而且其中的《夏》真的有浑然天成之感,其它三首虽然也不错,但是终不及《夏》这般自然而流畅。你们能背诵这四首诗歌吗?” 椰子道:“能背又怎么样?不能背又怎么样?”沙金大将军点头道:“不能背怎么样?不能背的话,那麻烦可大啦!如果不能背,就要么回学校去重读补考,要么自己捆起自己,免得本将军动手!赫赫!”椰子笑道:“当然能背,小女子说说而已,算是探你的口风,看看你这个人到底有多凶。” 紫荆棘鸟急忙跑到荷米娅那里一阵耳语,不一会儿,荷米娅递给紫荆棘鸟一张纸条。不一会儿只听见沙金冷冷一笑,道:“好,先背背热身也好。哪个先背?” 紫荆棘鸟心怀鬼胎,忙道:“我是紫荆棘鸟,绰号笨鸟,俗话说笨鸟先飞,我先来,大家不要争。”忙转过身子掏出纸条看了几下,又赶快将纸条藏起来:“第一首写春,标题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诗歌却是:‘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不知对不对?”言罢喜笑颜开,满脸得意。 椰子启朱唇,朗声道:“紫荆棘鸟背得一字不差,只是普通话差了点,别人一听就知是湖南口音。总之不错,不错!我背的是第二首‘夏’,标题是‘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诗歌却是读作: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说罢喝了一口可乐,冷笑不已。 昭君露皓齿,微笑道:“第三首‘秋’,‘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道是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 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然后喝了一杯咖啡,模样儿宁静可人。 荷米娅撅起小嘴,道:“我懒得背,要说的都在这纸条上。臭将军自己拿去看吧。”沙金大将军接过纸条,读道:“‘冬’:‘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 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嘿,对倒是对,而且这位荷米娅姑娘说话真的如百灵鸟唱歌一般好听,可惜就是对本将军有些失礼。本将军以前当电视台长当台长时哪个对本将军不是礼数有加的,何曾受过这窝囊气!” 荷米娅怒道:“失礼又怎么样?按照协议,我们只要交出诗歌即可。你难道还指望我们对你彬彬有礼不成?笑话。而且告诉你,我们绿营将士写诗决不马虎敷衍了事,还会注意平仄的。这里给你臭将军说明了,十字回文诗的要求是,如果用 1、2、3、4、5、6、7、8、9、0分别代表一字,那么标题是:1234567890,诗歌四句是1234567,4567890。0987654, 7654321,其中第一、二,四句押平韵。十字的平仄要求是平起平收式: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臭将军,是不是这样的?” 沙金大将军怒极反笑:“哈哈,没错,好得很那!只是如今后生可畏,在长辈面前这么失礼居然还振振有辞!多说无益,你们都去写吧,十分钟后交卷,希望好自为之,否则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紫荆棘鸟额头再次冒出冷汗,跑到荷米娅那里耳语一阵,不久后荷米娅塞给紫荆棘鸟一张纸条。荷米娅低声叹道:“紫荆棘鸟你真的太老实善良了,大部分时间都去用于做好人好事,以至耽误了读书,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岁月。你本来就不聪明,加上读书时做好人好事,所以胸无点墨也就不足为怪。”另一边沙金大将军则拿著秒表,望着窗外,似乎在怔怔出神,又似乎在冷笑。那秒表滴答滴答地却在响个不停。 约摸六、七分钟后,椰子、昭君和荷米娅对紫荆棘鸟使了个眼色,紫荆棘鸟背身过去,掏出纸条复习了一阵,然后收起来,笑道:“沙金沙大将军下午好!我看我们写得也差不多了,还是我先来,请大将军评判。”言毕小饮一口香茶,清了清嗓子,接著说道:“我写的是‘沙’字,标题是 ‘斜烟似墨浪淘沙几瓣花’,诗歌如下: 斜烟似墨浪淘沙, 墨浪淘沙几瓣花。 花瓣几沙淘浪墨? 沙淘浪墨似烟斜。〃 沙金大将军笑道:“你这回文诗写得有些奇怪。”紫荆棘鸟哪里会写什么诗?这其实是荷米娅代写,她当场死记硬背背下来的,如今乍听沙金这样说,以为他看出了破绽:“什么奇怪......哪里不对劲了?我记得我们写诗时,大将军你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并没有像昭君一样顾盼生辉,而是两道寒芒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呀!” 沙金大将军笑道:“呵呵,我之所以说奇怪,就是初看起来,四人之中明显以你所学最少,反应最迟钝,倒没有料到你今天思维最敏捷,能第一个交卷,委实出乎本将军的意料,须知本将军算无遗策,历来料事如神的。” 紫荆棘鸟笑道:“原来如此。将军所料其实不差。我之所以第一个献丑,原意在于抛砖引玉,也有笨鸟先飞的意思。再说,‘沙、进、将、军’四个字题中,以 ‘沙’最为常见,天下的沙粒那是不计其数的,对不对?所以我挑了这个最容易的字写。呵呵,小女子不说了,自暴其丑真是好没来由。时间不早了,将军能否赐教之余评判评判,看看我通过没有?江湖传闻大将军非常善良,哪怕心情郁闷,也不忘提携后进末学的。” 沙金大将军沉吟道:“也是,江湖传闻虽然不可尽信,但是常常八九不离十。你这回文诗,怎么说呢,架式拉得没错,平仄也合格,只是写得牵强附会,‘花瓣几沙淘浪墨’是什么意思?简直莫明其妙。好在你对本将军颇为尊敬,本将军投桃报李,算你通过好了。不过丫头以后记得本将军今日开恩时,也要记得得好好读书,当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丫头能否粗略解释解释你的诗歌?” 椰子嘻嘻笑道:“大将军苛求甚过了。诗歌最感性,道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是能解说,那诗歌岂不是杂文甚或科学论文一般了?诗歌过于理性的话,总是糟粕之笔,这个道理很浅显呀,大将军不会不懂......” 荷米娅笑道:“椰子姐姐不要再说了。这位大将军虽然自许为礼贤下士之人,但是现在也只是顾及身份勉强保持笑容而已,究其实其内心很可能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只是为了几分面子、碍著面子强忍怒气而已。谁都知道大将军以前写的是花前月下的小诗,过的是纸醉金迷般的腐败生活,穿的是绫罗绸缎,把玩的是古董精品,唱的是美酒加咖啡,现在全军覆没,昔日之尊荣都付与滚滚东流水,大将军心里哪里能平衡?……”沙金大将军大怒:“说完了没有?写诗就写诗,牵扯别的干什么?哪里这样喜欢叽叽喳喳,成什么体统?” (椰子) 椰子一双妙目左顾右盼,笑道:“说完了,大将军不必激动,现在该我献丑了。大将军是世外高人,一定会秉公评判,断不会为难小女子的。”言毕把头一昂,牙一咬,啪地一声将青竹棒放在桌上。沙金大将军看了看青竹棒,绿里泛蓝,质地晶莹玲珑,与丐帮传说中的镇帮之宝打狗棒一般无异,心里不禁狐疑这椰子和丐帮有无渊源?眼睛不由得闪烁出几丝恐惧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沙金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性格顽强,哪里肯示弱?于是咬了咬牙,又前进一步。椰子见沙金故作镇定,也不说破,只是诡秘一笑,拿着个小碟儿叮叮当当敲打起来,边敲边接著笑道:“我接着来。我的回文诗主要是写个‘金’字,顺便写个‘沙’ 字,因为大将军说紫荆棘鸟写得牵强附会,小女子于是想给她帮帮忙。标题是‘些微恨爱是情痴化金沙’,诗歌如下,且劳昭君姐姐用琵琶伴奏,容小女子用自己美妙的歌喉唱给大将军听: 些微恨爱是情痴, 爱是情痴化金沙。 沙金化痴情是爱, 痴情是爱恨微些。” 只见沙金大将军泪眼汪汪,叹息道:“椰子姑娘知音啊,爱是情痴,可化金沙,真的妙解,妙解!只是下句‘沙金化痴情是爱’又有些牵强附会了。好在本将军善良,识大体,没有指望你写出像我的诗歌那样十全十美的作品,本将军权且算你通过好了。不过得有个条件,你从现在起可得对本将军尊敬些,并且得和我一起研读这首回文诗歌。本将军这是为你好,须知本将军在文坛、在江湖德高望重,你如果老是在本将军面前说风凉话,江湖上就会传言你刁蛮泼辣。” 椰子笑道:“如此小女子得谢将军提携。却不知这回文诗大将军要如何研读?” 沙金大将军微微转过身子,抹了一把眼泪,凄然道:“古人云‘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其实正是你诗歌的注释,一点都没错!此时此刻,本将军想起了我昔日那位青梅竹马、同班级的恋人同学。她住古城扬州,是城北那位最著名的、已然隐退江湖的员外郎的小女。别看本将军现在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把上等折扇,一把风月宝剑,要是站在群山之巅,肯定给人一种依稀飘飘若仙、勘破红尘的印象,本将军昔日可是年少风流兼多情种子。椰子姑娘知道的,江湖风雨已是变幻莫测的了,其实呢,如果论及人生,那更是变幻无常,哪怕象本将军这样有通天彻地本领的人也抗不住岁月无情,抗不住岁月无情那!......” 一旁荷米娅插嘴道:“嘿,我还道臭将军能说出个什么条条框框来呢!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天下人皆知,阁下却在这里不吝其辞滔滔不绝重复一番,这算什么!” 沙金大将军怒道:“椰子温柔,我喜欢和她讨论,你少打岔!呵呵,言归正传,说来真的不好意思,本将军一把年纪了,什么爱啊、恨啊,什么心情日记、香囊荷包锦帕、QQ 号码视频系统,本应该看得透了,即使不透也该看得淡了,只是昔日因一腔欢爱成了幽怨,本将军心中那道刻痕太深、太长,本将军一直难以释怀。那时本将军志存高远,只顾修文炼武,却是忽略了那位多情员外女儿的似水柔情。那位员外女儿每日泪流满面,每天起来都痴痴地对著本将军的照片发一阵子呆,然后捂著秀脸绕著瘦西湖疾走一圈,然后漫步春风十里扬州路,口齿噙香对月吟,唱一会儿,哭一会儿,直叹那由来同一梦,终不知何处是潇湘,日日借酒消愁,夜夜以泪洗面。都知道往事如烟如雾似梦似幻,随流水东逝去,奈何本将军这伤心人落得个水月镜花!”言罢两行清泪不觉间扑簌簌流下来。 紫荆棘鸟最是善解人意,知道此时沙金大将军肝肠寸断,心中顿生怜悯,于是边垂泪边岔开话题,问道:“大将军,刚刚您说‘给人一种依稀飘飘若仙、勘破红尘的印象’,飘飘若仙就飘飘若仙好了,为什么要加个‘依稀’二字?如果就文论文的话,这和‘若’字是不是有重复的嫌疑?” 沙金大将军叹道:“傻丫头,为什么用依稀二字?你闭上眼睛想想就明白的,本将军在文坛武林地位那么崇高,曾经统领三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常人是要仰视我的,而且会因仰视而掉帽子。当然本将军是人而不是神,本将军难道真的有三头六臂不成?其实没有的。以前每逢战前动员、或者发表言说、或者要树立威信的时候,本将军就穿上一件半透明的塑料衣服,这样本将军的面目便看不清道不明,刻意营造一种朦胧美。朦胧美的好处就是将万事万物蒙上半透明的塑料布后,好的坏的东西都模糊不清,看起来都差不多,这样大千世界就会貌似一马平川。这样,我的优点固然会变得模糊,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变得神秘,而缺点却也因此被掩饰。这样大家就会觉得本将军神秘,从而对本将军产生一种由衷的敬畏。假如本将军掌握时机平地一声雷般地大吼一声,本将军的形像就会显得愈发高大、完美、模糊和神秘。丫头你理解力差,回去后不妨将本将军这里推心置腹的话回味回味,好好理解理解吧,本将军只能说这些,点到为止。哎,只是本将军辜负了昔日红颜知己,真个儿痛不欲生啊。” 一旁的紫荆棘鸟被沙金大将军感染得眼眶都红了,但是昭君却笑道:“大将军,这个是椰子姐姐的香手帕,你姑且拿去拭泪吧。我们知道大将军是性情中人,只是,这是最后一块手帕,您就别再哭了,好吗?” 椰子嘻嘻笑道:“这也值得哭吗?身为武林中人,将这样香喷喷的故事在这里显摆,真的那么有趣?如果大将军真是超凡入圣了,那大将军的心应该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的,如千年止水一般,连涟漪都不会有的,实在不应该这样激动。您的香喷喷的故事也不过让我们这班凡夫俗子叹息离恨天多一桩郁郁风月罢了,对不对?此可见大将军修道还欠火候,那种仙风道骨是假装的,只不过比常人多披上了件铠甲而已。据那些投诚过来的蓝营志士说,大将军以前公务在身时偷偷喝酒抽烟打麻将,而且铠甲下的朝服,虽然很多天没有洗了,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鳄鱼牌高级西服,上等的骆驼毛料质地;将军一把春秋纸扇,飘香扑鼻,挥洒得虎虎生风,甚是娴熟,技艺之精湛,除却初遇小乔时的公瑾,当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大将军风度翩翩,实在是一个标准的青年公子,却不知打扮成武林人士做甚么?”荷米娅年纪尚幼,他们这一哭一笑,却是似懂非懂的,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只是闪烁个不停。 紫荆棘鸟叹道:“从表面看上去,大将军是平静如水,真的想不到大将军原来人生阅历这么丰富,真的令人目瞪口呆。不过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昭君,天色不早了,也该你在大将军面前交差了。大将军善良,而且据称越近傍晚,大将军的脾气越好。” (昭君) 昭君笑道:“大将军,小女子献丑了。我的诗歌写个‘将’字,题目是‘鱼游浅水绿翠湖惹将愉’,诗歌嘛,您听好了: 鱼游浅水绿翠湖, 水绿翠湖惹将愉。 愉将惹湖翠绿水, 湖翠绿水浅游鱼。” 沙金大将军好不容易止住了啜泣,道:“格式化的应景之作,中庸平常,不算什么,而且‘惹将愉’用得很勉强,虚构得厉害,全然不顾事实。本将军此刻念及旧情,心如刀割,哪里谈得上什么欢娱?再说大环境,现在污染严重,干旱地区越来越广,土地沙漠化严重,全天下有几个绿翠湖?唯有俄罗斯的贝加尔湖算得上,可是那湖太深,根本没有什么鱼游浅水的景色。不过本将军既然号称善良之士,那自然不是吹牛的。念你刚才赠香帕之德,本将军给你个及格算了。”昭君不得不上前道谢。 荷米娅见昭君和椰子竟然向沙金道谢,忍不住哼了一声。沙金武功高强,听力自然远强于常人,荷米娅这一声轻哼,如何瞒得过他?只见大将军盯住荷米娅,嘿嘿笑道:“小姑娘,似乎你对古诗颇有造诣,现在该你的了!嘿,叫你知道本将军的厉害!谁叫你对本将军那么不尊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味道好得很那!”椰子见沙金眼睛几道冰冷的寒芒不时闪烁,知道在故意找荷米娅的岔子,于是暗暗戒备,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对了,我的青竹棒还在桌上呢,大将军认得它,它可不一定认得了大将军。”昭君看见沙金大将军眼睛寒光闪闪,知道大事不妙,一边暗暗摘下头上的七颗鬓花,扣在手心,同时赶快拨通了手机,背着沙金大将军在叽叽喳喳讲什么。 (荷米娅) 荷米娅冷笑道:“我就是有上佳之作也不会拿出来,偏就凑个格式化的应景之作,怎么著?气死你!臭将军,你听好了,我的是写个‘军’字,标题是‘官军此笑我为难此军官’,应景之诗,你听好了, 官军此笑我为难, 笑我为难此军官。 官军此难为我笑, 难为我笑此军官。” 沙金大将军不依不饶,冷笑道:“什么是‘难为我笑此军官’?意思牵强附会不说,如此含沙射影,你笑话谁,军官又是谁?岂有此理!再说开始的三首诗歌都有十个字,是按照要求写的,你这里就只用了七个字,如果明目张胆地偷工减料,比率达到30%,而且两个‘官’字显然犯重韵,这也想蒙混过关?门都没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说吧脱掉西装,拔出宝剑,向前逼近一步,就要动手。 紫荆棘鸟见四人辛辛苦苦写的诗歌白写了,这沙金居然还要打架,心里长叹不已。此刻见沙金一步一步朝荷米娅缓缓逼近,胆小老实的她不禁吓得面容失色,惊叫道:“大将军,大将军!有话好说!不要动武!”那椰子冷笑一声,却不打话,拿起青竹棒护在荷米娅前面。荷米娅气道:“椰子姐姐让开!沙金号称大将军,却是这般横蛮不讲理。他既然冲著小妹来,就让小妹会会他,姐姐只管在旁边掠阵便是。还有紫荆棘鸟你看到了,咱们对他礼数有加,最终还不是被他反咬一口?紫荆棘鸟真的老实善良得过分了!椰子姐姐让开!”说罢小蛮靴一跺,拔出宝剑四下游走,团团护住身子,以便应付沙金的攻击。 沙金大将军嘿嘿冷笑道:“嘿嘿,荷米娅说得不错,椰子姑娘让开!现在我和荷米娅单打独斗,等收拾了这个小丫头我再和你单打独斗不迟!须知你们写诗时是分开写的,并无合作,所以现在打架也得单打独斗,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你们可不能一拥而上,破坏规矩,败坏良石的威名!” 紫荆棘鸟摇头叹息,这算什么逻辑?心想这恐怕是刚才沙金大将军给古城扬州的员外女儿气昏头了。紫荆棘鸟叫道:“大将军,我们写诗还是有合作的,不瞒你说,反正我不怕丢脸,为了荷米娅的安全我今个儿是豁出去了。老实告诉你,我写诗歌是外行,写首打油诗也得费个三五天功夫,水平不用说,极臭无比。我的诗歌其实是荷米娅帮我写的,这个椰子和昭君可以作证。” 椰子和昭君笑道:“我们倒不在乎和大将军是不是单打独斗,只是紫荆棘鸟既然这样吩咐,咱们也就实话实说。紫荆棘鸟能在江湖厮混,能当上良石的马前卒兼马后炮,凭的不是文采和武功,而是她的善良老实。如论写诗,她还真的不行。她的回文诗确实是荷米娅代写的。当然大将军如果坚持要以此为借口单打独斗,自然可以不信。” 沙金大将军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写诗歌时是荷米娅帮助紫荆棘鸟,而不是紫荆棘鸟帮荷米娅!对不对?” 紫荆棘鸟叫道:“将军,确实如此!咱们是有合作的。如果你要对荷米娅动武,小女子拼着粉身碎骨,也要帮荷米娅一起打你。” 沙金大将军冷笑道:“写诗是荷米娅帮你、不是你帮荷米娅对不对?这不就了结了?待我收拾荷米娅后,我就收拾你这又蠢又笨的!当然到时你让荷米娅再帮你好了,你得看清楚想明白了没有?你得弄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不要闹笑话。” 紫荆棘鸟瞠目结舌,这算什么解释?心想任凭谁巧舌如簧,一时恐怕也难以驳倒沙金大将军,何况紫荆棘鸟天生的笨嘴笨舌,只是仗著仁慈老实在人海随波逐流而已。一旁那火宫殿殿主不住地朝沙金大将军磕头作揖:“大将军好说,小店小本经营,架不住大将军孔武神力,大将军要打架去马路上打好了,小可保证不干涉,也不报警……” 沙金大将军冷笑道:“小本经营?火宫殿这么大的招牌还是小本经营?你骗得了世人骗不了本将军!本将军今天索性连你也得罪了,再罗嗦的话,这个桌子就是榜样!”说罢一拳对著桌子打去,要砸个窟窿来,给这火宫殿殿主以下马威。却不料这火宫殿富裕无比,桌椅都是红木做的,而且桌子椅子底板都有一层钢板保护着,这沙金大将军一拳不但没有将桌子打烂,反而将手砸肿了,痛得他双眼冒金星。幸亏沙金大将军性格刚毅,打落的牙齿能往肚子里吞,那几滴泪珠儿在他眼里转了几转,硬是没有流出来。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计,昭君忽然拍掌笑道:“手机打通了,爸爸来了,爸爸来了!爸爸快来呀,这位穿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武林人士叫沙金,自称大将军,非常横蛮不讲道理,现在要行凶打荷米娅姑娘,爸爸你可得主持公道!” 沙金大将军听见门外人声鼎沸,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公安局昭局长率领十来个防暴警察扑过来了。沙金大将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平素走路眼睛都是看天上的,可是就怕警察,正是一物降一物。沙金大将军叫一声“啊耶,不得了”,那鳄鱼牌高级西装也不要了,来了个鱼跃,从后窗跳了出去,姿态非常美妙。 (THE END ----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