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码了个和湘潭大学有关的帖,帖子里提到了湘潭大学数学系早年培养的几位牛人,例如袁亚湘,许进超以及他们的师弟周向宇等。通晓数学界八卦新闻的木桩师姐又补充说,袁亚湘和许进超当年在湘大可是分睡上下铺的兄弟,真有意思。我这里手头也有一则关于袁亚湘的趣事,刚才在网上狗了狗,没发现谁 published 出来,因此这里我就这则趣事灌一桶水,供有兴趣的同学八卦。
袁亚湘现在上是中国数学界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如果不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的话。他的简历和主要成绩很容易在网上狗出来,这里就没必要详说。袁亚湘老家是湖南省资兴市蓼江镇,东面就是罗霄山脉。湖南的煤矿多在资兴,但很分散,不利于大型开采,因此资兴也没因此而变得多富裕。往东南方向二十来公里就是风光美丽的东江湖,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只是那时资兴人民贫困潦倒,在他们面前提及东江湖的秀丽,不知算不算一种冒犯。现在呢,资兴人民富裕了很多,但湘江冬季却时不时断流,长沙人民饮水成问题,于是省政府下令将东江湖的水引到湘江来。资兴是山区,蓄水本来就不易,东江湖的水,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如何肯干?湖南除了洞庭湖外,没有什么湖泊,特别是长沙以南,只有一个东江湖有点规模。这年头经济上去了,但咱们却莫名其妙地惹怒了老天爷。湘江的径流量在长江诸多支流中排第二,仅次于泯江。湘江冬季断流,大家可以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按照袁亚湘自己的说法,“亚”表示自己在家中排行老二,“湘”则表示湖南。袁亚湘的父母几乎没进过学堂,但他母亲并非一个普通农妇:不光是农活干得利索,而且长得漂亮聪慧,尤其善于计算,算得又快又准,更奇的是别人始终摸不准她到底是如何计算的。就这样,没上过一天学的母亲成了袁亚湘早年的启蒙老师,从认字,算数,直到言传身教怎样做人。
袁亚湘15岁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当了三年农民伯伯。据说袁亚湘中小学时虽然算聪明,但只是一般的优秀而已,并未到令人刮目相看的程度,从未表现出过人的天赋,连乡村学校班上最优秀的学生都谈不上。相反,他倒像个“野孩子”,爬山,挖鳝鱼,习武(据说同龄的孩子打架都打不过他),打牌,偷别人的瓜,挖生产队的红薯。据说他当农民伯伯的三年中最大的理想就是买一辆自行车。用现在的话说,那时的袁亚湘整个就是个胸无大志浑浑噩噩的小青年。说得好听点,就是没开窍。
资兴是山区,紧挨罗霄山脉,西南方就是南岭,兴修水利是山区农村每年少不了的功课。要修水库,往往就得将巨石用炸药炸开。用炸药炸开巨石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袁亚湘和他一帮哥们头上。话说有次袁亚湘和一伙伴去炸山,他们将炸药包放好,点燃引线后就跑到远处趴下。可这次有些邪门,因为他们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听见炸药包爆炸。哥俩一阵商议后,认为很可能是引线出了问题,不是断线了就是变潮湿了,于是要去看个究竟。为了稳妥起见,哥俩又在地上趴了一阵子,但还是没听到爆炸声。应该炸药包出了问题吧?哥俩爬起来就朝炸药包那儿大步走去。
离炸药包不远了,袁亚湘心中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安。他立即叫小伙伴打住,但不知那位小伙伴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神差鬼使地依然朝炸药包走去。不料正待他弯腰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炸药包忽然爆炸了,那位小伙伴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送到医院后重伤不治身亡。袁亚湘呢,所幸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恐惧感,帮他逃过了这一劫。
那声巨响后的几天里,袁亚湘变得痴呆起来,关在家里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他父母都急了。几天后,袁亚湘从房子里走出来,这位从没开窍的小青年仿佛突然开了窍似的,嚷着说要去考大学(之前他并没任何意愿去参加高考呢)。那时正值77年高考前夕两个月。袁亚湘找到了高中老师,老师自然是鼓励袁亚湘参加高考,并借给他教材,几周后又给他来了个大致的摸底测试,认为他考上大学问题不大。至于说袁基础到底有多扎实,能考个什么样的学校,老师也没底。师生商议的结果,决定报考湘潭大学,因为湘大那时百废待兴,没啥名声,录取的可能性很大;另一方面,湘谭作为毛爷爷的故乡,湘大作为毛爷爷钦点的大学,以后的发展应该是不可限量的 (附注:刚才查了一下中国的高校排名,湘潭大学已经排到 140 名左右,基本上不可救药了)。
以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袁亚湘去了湘大数学系,逐渐展示了他过人的数学天赋。大学毕业后,他被冯康收为弟子,一年后去了伦敦,在剑桥读博士,师从 Powell。随后袁亚湘又成为了中科院最年轻的正研究员。
忽然想起木桩师姐上次说“……据说袁亚湘评上了院士……”,言下之意大约是说袁的院士头衔来得有点晚吧。确实晚了点。袁是已故的冯康教授的弟子,自然被视为中科院派系的人。在北京甚至全国的数学界,能和中科院一掰手腕的高校,大约只有北大,据说袁评选院士的主要阻力。也是来自北大。好在袁还有杨乐等的力挺,据说杨乐私下里放话说,你们如果刷下袁,我就不让你们的那谁谁过。这份世态炎凉,大约不会有谁会比八旬老翁侯振挺感受更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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