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鬼马双星》同名主题曲有这样两句歌词“人生如赌博 赢输都无时定”,有人觉得言过其实,我倒认为表达得相当准确。试想每个人的生活中总会遇上各种要做出选择的时刻,人们基本上会对不同选项作评估,作出自认为会有好结果的决定。然而世事难料,也许“计划赶不上变化”,形势逆转,就可能蒙受始料不及的损失。这就像赌桌上压错宝,赌输了。 前面所说的,是被动性的“涉赌”,不能等同赌场上的赌博行为。经常听到人们说“小赌怡情”,这是涉赌尚浅的见解。至于“小赌可以怡情养性,大赌足以养家活口”的说法,更是已经成瘾赌徒的一厢情愿了。赌博为什么会成瘾?中外专家对此作了研究。解放军第306医院院长,顾建文教授引述英国诺丁汉·特伦特大学心理学教授马克·格里菲思博士的发现,原来在赌博的时候,赌徒的体内“一种特定的化学物质变化起了关键作用,这种化学物质叫做内啡肽,它可以使人获得超乎寻常的快感,正是这种快感迫使赌徒一次又一次地拿起赌具 ......伴随着心跳的加快,内啡肽的含量骤升,欣快感也达到高潮,一旦加快的心跳恢复正常,则升高的内啡肽也降至原有水平,欣快感也随之消失。换言之,赌徒的内啡肽效应维持是非常短暂的,如果要找回这种感觉,只有重返赌桌了。”(赌徒为何越赌越大?) 赌博成瘾的赌徒也被称之为“病态赌徒”。上世纪最出名的“病态赌徒”大概要算加拿大的 Brian Molony。他利用职权,在1981 年 2 月 7 日至 1982 年 4 月 23 日盗用其任职的银行约一千二百万元到美国大西洋城“凯撒赌场”赌博。Brian Molony 被捕及判刑之后,作家 Gary Stephen Ross 以他的故事写了 Stung: The Incredible Obsession of Brian Molony ,成为当时的畅销书。2003 年,英国导演 Richard Kwietniowski 根据 Maurice Chauvet 的改编剧本拍摄了电影 Owning Mahowny (中译“金钱游戏”)获得加拿大電影及電視學院低24届吉尼奖多项提名。 始于 80 年代末的香港电影《赌神》带动了一波又一波以赌博为题材的作品。与“金钱游戏”剖析病态赌徒行为及心理活动为主调的叙事角度不同,港产片以描述赌徒的赌博技巧以及赌徒之间的心理较量为重心。《赌神》巨大的票房收益,使它得以发展成系列,同时引来不少仿效之作。 最近,国内导演李少红执导了一部《妈阁是座城》,讲述了一个另类的赌场故事。这部电影与港产赌博电影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它讲的是一个“客户经理”(叠码仔)与两个“客户”(赌客)之间的金钱与情感纠葛。白百何饰演的女“叠码仔”梅晓鸥服务于赌场某个“贵宾厅”,主要工作就是接待豪客,她的放账权限能达到千万以上。没进过赌场或者没有接触过“叠码”这个行业的朋友也许对于这种放账的形式感觉不可思议,殊不知这种制度在澳门赌场已经运作超过三十年。赌场里的“叠码”大致分两种,一种是面向普罗赌客的放账,由于没有收取赌客的抵押品,“叠码仔”放账后会寸步不离赌客以防出纰漏。赌客如果输光了,可能会被“叠码仔”限制行动,通知家人前来付款赎人。“贵宾厅”的“叠码”则完全不同,“叠码仔”对放账的对象一般都会先作了解,根据放账对象的偿付能力提供赌资。一般说来,“叠码仔”只赚取与“贵宾厅”主持人议定的“码佣”,也就是所放出账目的佣金,并且负责收回所发放的数码。如果赌客未能按期归还所借取的赌资,还有议价能力的话,经双方议定,可以通过付出利息的方式取得一些时间上的宽限。想赖账基本上不可能,“叠码仔”会使用各种手段追讨,甚至把借债不换的赌客逼得倾家荡产甚至逼上死路。 地产商段凯文来自京城,手头有多个项目及多块待开发的地皮 。他为人豪爽大方,举重若轻,善解人意,赢得梅晓鸥对他的好感。开始的时候,段凯文赌得还比较节制,还款也及时。在他手风正顺,春风得意的时候,被另一帮“叠码仔”引诱,一再参与“托底”的赌局,结果一败涂地,债台高筑,最终无法偿还欠款,拖累梅晓鸥要出售自家的物业来填他挖下的坑。“托底”可以理解为是“叠码仔”跟赌客的一个私人协议。赌客开赌之前会跟“叠码仔”商量好,赌桌上的输赢要乘以一个倍数:一托一就是一倍、一托十就是十倍。前面的基数是赌客跟赌厅的赌约,称之为「面」,后面的倍数则是跟其他暗藏的庄家之赌约,这部分称之为「底」,所以也被称为“赌台底”。“赌台底”对“叠码仔”有什么好处呢?首先,“叠码仔”可以自己做庄家跟赌客对赌,实力不足的话,“叠码仔”也可以把「底」交给其他私人庄家,从中索取高额的码佣(底的码佣行情几乎是正常码佣的两倍)。电影中就有一幕这样的戏,梅晓鸥的竞争者之一“华仔”想要引诱段凯文赌台底却又担心自己吃不下,于是另找庄家。至于“赌台底”的庄家虽然给出了较高的“码佣”,然而规避了澳门政府的高额博彩税,还不用与赌场分润,所以一般都乐于参与。 与梅晓鸥由客户发展到情侣的另一位男主角是雕刻艺术家史奇澜。梅晓鸥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妻子正怀孕。由于梅晓鸥对他早期作品的欣赏使他有所触动,他打算为梅晓鸥塑像。那时的史奇澜对赌博一无所知,更不了解梅晓鸥的工作性质,于是特意到澳门近距离观察梅晓鸥的工作环境和日常活动。没想到参与赌博之后,一两年间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乃至欠下几千万的债务,要四处躲债,连家都不敢回。梅晓鸥在广西山区找到了他,资助他继续创作,并为他举办了雕塑作品展销会,使他重新站了起来,两人并且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直至有一天,梅晓鸥接到史奇澜的女儿小小的电话,小小请求梅晓鸥把爸爸还给她。梅晓鸥才知道史奇澜始终放不下妻子和女儿,偷偷和她们联系了,虽然很无奈,梅晓鸥还是把史奇澜送走回去与家人团聚。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梅晓鸥去探视狱中服刑的段凯文,段凯文对她说:“晓鸥,我一直不明白,你跟爱赌的人不共戴天,为什么还要从事这样的职业?凭你的聪慧,到我公司做个副总绰绰有余。”梅晓鸥微笑不语,影片以梅晓鸥的独白作结,她说: 看着这个依然骄傲的男人,他把本可以还给我的钱,给了曾帮他渡过难关,后来被抓了的大哥,交了他儿子在海外读书的学费。我在段凯文的结局里也看到了自己。原本通过挣赌场和赌徒的钱,以毒攻毒,报复卢晋桐们史奇澜们段凯文们。却一次一次赌上一切,其实执迷不悟的,何止是那些在赌桌上留连忘返的男人。 相对于以往的赌博类型片,这部电影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叙事角度,把主线放在对感情的铺陈上。由于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没有足够的铺垫,造成了这部戏的硬伤。譬如梅晓鸥对于丈夫卢晋桐沉迷赌博导致家庭破碎耿耿于怀,但是面对犯同样错误的史文澜却采取了深而广的包容态度,这一点很难令人信服。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叠码仔”,尤其是负责豪客的“客服”,虽然能够赚取较多的佣金,但是追讨欠账的压力也相应的巨大。梅晓鸥明知段凯文有与其他“叠码仔”赌“台底”的行为,仍然不顾“贵宾厅”主事人菲姐的劝谕,为段凯文担保拆借巨额赌资,这样的决定也不合常理。按理说,梅晓鸥可以有很多途径,得知段凯文那段时间是否到过澳门,是否参与过其他赌局,甚至是否还有其他欠账?她没有那样做,仅仅通过打电话到北京向她的另一个“客户”刘总,也就是段凯文的介绍人查询,并据此决定继续对段凯文放贷,实在是感情用事,有违行业守则。因此,梅晓鸥并非败在段凯文或史文澜手上,而是败给了她自己。 既没有眩人眼目的“赌技”展示,感情戏也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难怪《妈阁是座城》在“豆瓣”的评分不算高,只有 5.8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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