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 11 月 27 日,绰号“洗米华”的博彩业名人周焯华被澳门司警羁押入狱,预示了澳门的博彩业的黯淡前景。虽然如此,那些已经在这块土地上投放了大量资金,建设了一座座美轮美奂的、以赌博为中心的综合性娱乐场的集团,还有众多与这个行业有着密切关联的从业人员,仍然对这个市场保留着一丝丝幻想,希望“明天会更好”。但是,2022 年的第一个月还没过完,现实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无论是“东方蒙地卡罗”或者是“亚洲的拉斯维加斯”的美誉都不过是一堆彩色的泡沫,经不起“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耀目光辉照射,最终化为一滩浊水,流向南中国海。为什么这样说?因为第二个澳门博彩中介龙头德晋集团的实际控制人陈荣炼,在 1 月 28 日也被澳门司警逮捕候审。 对于澳门博彩业没有什么了解的朋友也许会问,那些赌场不是还在营业吗,怎么就前景堪虞了呢?且听我细细道来。 有人说华人特别钟情于赌博,这是一种误解。赌博是人类各种娱乐方式之一,不过是以有价物来定输赢,增加其竞争性,中外皆然,而且历史悠久。据说印度的赞美诗《赌徒的悲伤》所描写的就是印度公元前 1500 - 200 年的场景。至于在中国,至少在战国时期就有《法经》明文规定对赌博的刑罚。差不多也在那个时期,以梵语著述的《政事论》则建议对赌博收税并进行管制。可见赌博不仅无种族之分,而且自古以来就为社会学家所重视。 在香港,聚众赌博是罪行(领取了牌照的“麻将馆”和赛马不在此列),但是从来禁而不止。直至七十年代,在旧城区的横街暗角,还有人支起摊子,作大小、番摊、三公等相对简单的赌博。巷子口例有一位汉子对过往行人说“发财埋便”- 要发财里面请。这人兼负招客与望风两个任务。早期港澳一些拥有广泛社会关系的类名人,专门到东南亚各地招徕赌客,前往澳门赌博。赌场根据“赌团”的消费规模给中间人提成。某位刘姓富商的父亲,常年从星马泰带团到澳门赌博,颇负盛名。 要理解澳门两位博彩业中介人被捕将会影响澳门博彩业的原因,必须了解澳门赌场的制度。世界上所有赌场,都有一个“顾客分类” (customer ranking)的管理方法,根据赌客的消费能力区别对待。一般赌客都在大堂里耍乐,高端赌客则可以进到单间里高来高去。超级贵宾甚至能够享受专车接送,免费酒店的待遇。 2003 年上映的电影 Owning Mahowney 是加拿大版,2018 年的《妈阁是座城》则是中国版的赌客众生相。 澳门的单间,也就是所谓的“贵宾厅”,有着非常复杂的制度。最基本的要素是“承包制”。赌场牌照拥有人把“贵宾厅”承包出去,承包人的义务是在一定的时间段,承销一定数额的“泥码”。“泥码”与“现金码”并非等值,会有一定的折扣。“泥码”不能直接兑现金,只能用于赌博下注。赌客以“泥码”下注,与“现金码”等值,赢的是现金码,输了就要向承包人或“叠码仔”再换取“泥码”。因此承包人可从赌客身上赚取“泥码”与“现金码”之间的差价。不要小看这两种码之间的差价。根据博彩经济学家王五一的计算,假设其间的差价为1.25%,概率上整个博彩收入中的 43% 归了叠码仔,也就是说赌场的收益只有 57%。那么为什么赌场愿意这样做呢?因为承包制保障了赌场的营业额,赌场也不用承担拉客、接待等费用,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就是分利即赢利的道理之所在。即此之故,澳门博彩中介,领有澳门政府发出的正规牌照,在澳门提供全方位服务的澳门博彩娱乐的中介功能,推介澳门赌场贵宾厅(又叫赌厅),爲赴澳博彩人士提供包括交通、住宿、餐饮、娱乐消遣等各种便利。 澳门原有六大博彩中介集团,最大的是“太阳城集团”,其次是“德晋集团”,接下来还有“广东集团”、钜星集团、黄金集团、恒升集团。“太阳城集团”的周焯华是在澳门拥有最多贵宾厅的人,他承包了大量的赌场贵宾厅,赌枱数目超过 300 张。 投行摩根大通的一份报告指出,周焯华作为澳门博彩中介行业的龙头,其业务占中介市场 40% 至 45%的份额,占 2019 年澳门博彩总收入约 15%。至于在其鼎盛时期,德晋集团旗下拥有至少13 个贵宾厅的经营权,分布在 8 家五星级酒店,拥有约 200 张赌桌开展业务。 周焯华和陈荣炼都面临涉嫌成立跨境赌博犯罪集团以及洗黑钱的指控。所谓“成立跨境赌博犯罪集团”有两方面内容,其一是组织国内赌客前往澳门赌博,另一方面则是在境外设立赌博场所,招纳国内赌客进行网上赌博。据行内人士透露,从国内拉赌客到澳门参赌是“贵宾厅”的主要手段,由于要规避国内对于资金外流的法规,为客户提供“地下钱庄”式境内外汇兑也是常有的事,若要细查,恐怕六大集团无一幸免。能否成案只在于证据链是否完整。 周焯华和陈荣炼前后系狱,绝对能够对澳门赌博中介人的违规行为起到震慑作用。问题是,即使疫情消除,少了“贵宾厅”这一部分的业务,澳门的博彩业要怎样做才能重振昔日光辉?。如果澳门的博彩业一蹶不振,澳门政府失去这一块巨额税收,将如何继续运作?至于博彩业对于澳门整体经济的影响,我们可以读读以下两则公告。 * 根据澳门财政局昨日(19日)公佈的 2018 年中央帐目,澳门政府在博彩直接税的收入达1,067.8 亿澳门元(下同),按年增加13.6%。而澳门政府去年总收入为1,342.04亿元,当中博彩税佔近80%,全年财政盈馀为538.7亿元。 澳门政府对获博彩专营权的博企之直接税税率为35%。据澳门政府财政预算显示,2018年博彩税收预算为824.1亿元,但实际博彩税收为1,067.8亿元。当局并预计今年的博彩税收将为982.28亿元。 澳门博彩监察协调局曾在今年初公佈,2018年全年博彩毛收入达到3,028.46亿元,按年增长14% *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澳门财政局公佈去年中央帐目数据,2020 年澳门政府经常收入为 459.88 亿澳门元(下同),较 2019 年的 1,310 亿元下跌 64.9%,其中博彩税收298.08亿元,下跌 73.5%。澳门 2020 年度中央帐目最新结馀约为 34 亿元。 澳门政府去年中央帐目总开支约 913 亿元,较 2019 年增加 11.2%,其中经常开支的转移、资助及补助项目为 564.5 亿元,较 2019 年增加 110 亿元。博彩税收佔政府经常性收入 65%,而博彩税收总额在政府全年预算的执行率为 100.4%。 从这两份财政局的公告,我们可以看到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对博彩税的倚重,如果少了这一大块税收,别说继续执行自从2008年推出的“现金分享计划”,政府的行政费用从哪里来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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