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话文字版 阿文左手拎着那新买的红 A 塑料桶,走出“超记茶餐厅”,听见超老板大声地喊:“干嘛走那么快呢?还有几个小时才开档嘛.” 阿文不理他,把右手抬起来扬一扬,继续向前走。 茶餐厅里面,超老板把头摇一摇:“这一个阿文,跟他的死鬼老爹一样,一头埋到粤曲里去。简直把撰曲当作他的第一生命。”几个老街坊点点头,大表赞同。 “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吗?”刚搬到这呢条街没多久的许先生问。 许先生是退休公务员,在吃“长俸”。虽然搬来才一个多月,由于人随和好倾谈,不少街坊都喜欢意和他聊天。有人问许先生为什么有洋楼不住走来住唐楼?他说老婆死了,儿女又都去了外国,住在洋楼里觉得好孤独。于是卖掉那层洋楼在这里买一层唐楼来住,楼底又高,又多街坊,开心好多。 “是呀。讲起来是一段动人的故事,叫阿超讲吧。”邻桌的林伯回应许先生的问话。 许先生带着期望的眼光望一下柜台后面的超老板。超老板看见客人不是很多,提起他那个很精致的紫砂茶壶,对住壶咀啜了一口浓普洱,悠悠然地讲起来:阿文的老爸叫做阿生,从小和我一起玩到大。阿生这人心灵手巧,做事情又要比别人来得认真。他做的陀螺转得比别人的久;他做弹弓一定要找生长得很对称的番石榴树丫,慢慢修整,所以特别好用。他不只会玩耍,书也念得很好,中学的时候每年都考前三名!因此很容易就考入了香港大学。 “那个时候读大学要好多钱,阿生的家底很厚吗?”许先生又问啦。 超老板望了他一眼,接口说:他倒不是有钱人。阿生的老爸和我的老爹一样,都是海员。不过他老爸在机房,我老爹在厨房。他们两老都是为“太古”卖力。阿生的老爸做事仔细又负责任,他的洋人上司很看重他。这个上司知道阿生读书的成绩很好,就出面向公司为阿生申请了一笔助学金,所以阿生才念得起大学。阿生的老爸开心得不得了,整天说这次真是家山有福,祖先保佑,家里出了个大学生!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没能等得到他的儿子毕业,他就撒手尘寰了! 说到这里,超老板有些伤感,停了口。一班街坊有人垂头叹息,有人望住杯咖啡一声不出。过了一会,超老板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讲下去:阿生大学第三年,他老豆上的那条船在马六甲沉没,死了几个人,阿生的老爸就是其中一个。好在公司有笔抚恤金加上助学金,阿生和他的母亲都吃得上饭并且完成学业。阿生读完大学,又进了太古做事,不过他不是当海员。阿文读的是电机,毕业后太古接收他到船坞里工作,收入都不错。阿生这人很孝顺,知道他的老母亲喜欢听粤曲,先是买了一台收音机,后来又买了一架留声机和好多粤曲唱片给他的老母亲听。有空的时候又带他的老母亲去看“大戏”。 讲到这里,超老板略一停顿,门口有把大嗓门嚷嚷:“超老板又开讲啦?这回讲时闻还是讲耶稣呀?” 众街坊听声音就知道是那“飞机头”来了。 林伯对住刚跨进门里那个三十多岁,穿着一件花恤衫,梳了个飞机头的男子招招手说:“飞机头,别打岔,正在讲阿文的老爸,阿生的故事呀。” “飞机头”在林伯身边坐下,对一个伙计说:“一个常餐,飞沙走奶,快马!” 接着对大家拱拱手说“不好意思,超老板请继续。” 又低声地问林伯:“讲到哪里啦?” “讲到看大戏。” “悲剧,悲剧,悲剧开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