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妇女报刊(1905~1949)的一端看民国时期关于婚恋家庭/人伦关系的记述(笔者注:读者可以从其独特的包罗万象的资料性和趣味性中窥视到当时社会习俗和市井生活的方方面面) 民国时期的1939年(请君注意此时已经是抗战初期,敌伪区的生活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时报】在第四版上开闭了一个不定内容的「专页」,每期「专页」命名各不相同,内容迥异,大千世界里的东西无所不包。专业的内容包罗万象,自然也就不能少了妇女问题。其中涉及女性的内容共有38期可将其归纳为几类,笔者已经介绍了关于女子仪容的7个专页;关于女子职业的5个专页;关于女子历史人物的10个专页;以婚恋家庭和人伦关系为内容的专页共有16个,相对比重较大。考虑到篇幅,笔者将分为婚恋家庭和人伦关系的两篇分别介绍。 1939年3月10日的【婚恋专页】,刊画中弯弯垂柳,枝叶低垂,树上一对小鸟对唱枝头,树下一双情人依偎长凳,远处两只小狗耳鬓斯磨。期刊在的文章有「神圣的」,「不重江山重美人的温莎公爵」等等。「借西湖月老词联助恋人」的文章说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为眷属,是全身注定者莫错过姻缘”;「不要看穿了」的文章作者;劝慰失恋的年轻人;「恋爱经」告诫热恋中的男女:“少女们听着,见面就夸你美的人,那不是真心爱你;见面就请你看电影,去吃馆子的人,那是不定安得什么心;见面就向你吹牛的人,实际必定相反。少男们听着,擦了一脸的铅粉,老那么妖里妖气的,趁早躲开她;老是敲你买东西或者看电影什么的,那是要离开的;一开口就给你钉子碰的,不见得是讨厌你,要注意”。 1940年5月3日的【出嫁专页】,刊画表现一位头带婚纱,手持花束的新娘,拖地的长礼裙,簇拥的花篮,一派西式婚礼的场面。「张小姐出嫁前后」描述了一位富家小姐的出嫁场面:“全套欧美行头,用的均是外国货,为办嫁妆花去了母亲的积蓄。然而,临行时却对他的双亲带答不理的说声再见,转身就跳上汽车,打道教堂”。可见,40年代初北京上层人物婚礼的欧化倾向。 「哭得今昔」则谈“哭嫁”的习俗:“出嫁是女孩家毕生的大事,同时也是毕生最大的喜事,以后的命运怎样,从这天起就要决定了。所以在欢喜之外,也不能不有所顾虑,万一丈夫若是不好,岂不耽误了终身。于是,在出嫁的这一天,多半都要哭一鼻子。就叫”上轿哭“,要哭得响亮。据说,哭得响亮,婆家和娘家以后都可生发。如果声音不好,两家至少有一家要倒霉。此外,由于婚姻都凭了父母与媒妁,丈夫是怎样一个人,新娘子无从知道,且远离父母,到一个不相识的人家去,焉有不哭之理”。 1939年5月29日的【结婚专页】,刊头画是一张新婚夫妇的纪念照片。女着婚纱,西式礼裙;男西装领带,喜不自禁,幸福之至。其中的文章有:「文明结婚」,「好比唱戏」,「恋爱的坟墓」,「结……离」,「由纸婚到金刚钻婚」等等的文章,内中虽然并无什么内容,但从标题可以窥视到当时的一些婚礼的习俗和婚姻的过程现象。 1939年6月18日的【洞房专页】,刊头画中红床红帐红烛,头蒙红盖巾,凤冠霞披的新娘端坐房中。「旧东西」一文的作者认为,“洞房的滋味,新式不如旧时的好。像座帐,抓盖头,引交杯酒,吃子孙饽饽,长寿面,够多么有趣”。「喜气洋洋」写道,“我最喜欢看洞房,因为那有一种喜气洋洋的味儿。无论新人的家境如何,但洞房总要布置得很好。处处贴了红纸喜字,擦了红的绒花”。「有价值~珍重洞房」作者更是认为,“洞房是人间最神秘的一幕,不过现在许多男女不珍惜这件事,常常把洞房的事预先举行。许多旧一点的人,必须要在这一页要处女证。风俗虽老,是有价值的。可以让青年女子慎重一点,以便将来的爱上没有裂痕。叫人注意爱情,叫人感到生活的神秘,救人对得起父母,还是把欧化放在一边,尊重中国的洞房吧”。 1939年8月7日的【小姐专页】,刊画中一位华服小姐,立于小汽车旁,身后是几个随从,拿着首饰,抬着钢琴等物。小姐是一种称谓,一般泛指没有结婚的年轻女性。但也有例外,正如「结了婚的小姐」一文所述:“有些女人,愿意被称小姐而不愿被称太太,大概是为了小姐是无拘无束的名词吧。所以,有许多人结婚以后还有称小姐的”。「功维之道」的作者说“在北方,闺女的公众称呼是姑娘,在南方称为小姐。姑娘与小姐的称呼同有一个弱点,也可以说是玷污了真正的姑娘和小姐。那就是南方北方的青楼人物,都以姑娘小姐自命。无论哪里的女性,谁要称她一声小姐,没有一个不喜欢的。所以前门外有名的‘大皮包,二皮包,三皮包’,也有人称她们为小姐。” 由此可见,40年代的北京,小姐已经不再是大家闺秀的专称了。「美丽的感觉,丑恶的实际」一文描绘得更加生动:“一提起小姐来,大概你脑袋里总是印出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来。总之,你的感觉是美丽的,绝不是坏的印象。然而,不尽然也!古时的小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时代的小姐课程:化妆/会男友/逛公园/进咖啡馆/照相/买衣服/看小说/听戏/打牌/跳舞/吃馆子/看电影/夏游泳/东溜冰。” 该作者接着写道:不想着做人,单想着那些个调调儿,纵然真正的如花似玉,落雁沉鱼,对不起,国家用她不着,社会用她不着,家庭也用她不着。整个的是天地间的一个大赘疣,要她何用。” 那么,这些时髦小姐的最终归宿是什么呢?「姨太太后备军」一文给予了答覆:“在经济学原理上,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产生劳动者,是被称为失业后备军的。原因是她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保障,随时有失业的可能。而现在我们对于所谓的小姐群呢,干脆送给她们一个姨太太后备军的头衔吧。试看那些小姐们目前的生活,过去的历史,我们敢断言,他们未来的唯一出路,就只有做姨太太啊!她们目前的生活是那么娇奢淫逸,她们过去的历史又是一批一批地做了姨太太,那么她们将来能不依然走上姨太太的途径么?” 1939年9月26日的【太太专页】,刊画中一对夫妇外出采购归来,身后跟随一怀抱婴儿的老妈儿。文章「太阶级了」追溯了太太一词的历史:“据说太太之称始于明朝,那时很是严格。非中丞以上的眷属,不能称为太太。到了后来,范围逐渐的广泛了,只要是做官的老婆,一律都称为太太,这本来是个阶级的称谓。” 「理想的太太」的作者以嘲讽的口吻罗列了十条标准:“仿佛是张恨水的春明外史吧,里面有一段女学生则夫的条件。说的是,像顾维钧般的漂亮,梁士贻般的阔绰,康有为般的衷心,梁启超般的学问。并且做了四句话总结,衷心耿耿,相貌堂堂,家财万贯,会作文章。然则,选择太太又何尝不可研究研究呢?太太的条件:第一要美丽而端庄,第二要有学问而不狂,第三要有钱而不吝啬,第四要能交际而不荒唐,第五要能治家而不浪费,第六要能吃苦而不嚷嚷,第七要没奢好而对一切感兴趣,第八要能说话而不搬弄是非,第九要能爱丈夫而不忌妒,第十要永不害病而特别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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