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中期老王正在国内读硕士。

和老王同寝室的小黄是某军事院校刚留校的少尉。小黄的本科专业是军事工程，由于他的运动能力超强，该校将他招募进军事体育教研室，他因此被保送读体育研究生。

小黄长得英俊高大，脑瓜子灵活。在恋爱问题上不下死套，同时对付几位姑娘游刃有余。有次他正和女友之一在宿舍厮混，有人敲门。小黄以为老王半途折返宿舍，门销刚开启，一位姑娘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抱着他就亲嘴，随之而来的是可想而知的尴尬和纠纷。小黄从此出了名，因为他女朋友多，加上又是少尉军衔，大家从此开玩笑地称呼他为黄排长。

有一天，黄排长请老王帮忙，说他需要避孕套但不好意思去店里买。老王是过来人，说这算个什么事，用避孕套是响应国家计划生育的号召。说干就干当即就领着小黄前往附近的那家医药店。

药店里无顾客只有四位女营业员在柜台后聊天。两位稍年青另两位是中年妇女。

进店后老王感到营业员特别是那两位中年妇女目光犀利，如同派出所的干警。老王先前没买过避孕套，此刻场景下突然觉得当着女人的面买这东西有些难堪，但既然来了就不能打退堂鼓。于是老王不和女营业员们对光，也不主动上前告知要买避孕套，只是低头沿着柜台一节节找货。

平日里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黄排长此刻一声不吭地尾随老王，人似乎矮了一截。事后老王回忆起来数落小黄说他当时简直就象个逃兵。其实当时的老王也不咋地，心里有些期盼那玩意儿缺货才好，可偏偏它们就摆在眼前的玻璃柜台里。

老王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对营业员说要买东西，一位满脸鄙夷的大妈带着抓坏人的眼神走近来。老王指着那商品盒子说要那个。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这大妈居然恶狠狠地高声说道：“避孕套？卖给你们去乱搞啊！不卖！”

这个结果大出老王和黄排长的意外。

被冤枉的老王想辩解他是堂堂正正的已婚，而且，想要乱搞的不是他。再说了，老王小黄他俩是顾客，时下不正在宣传顾客是上帝吗？

可是，老王一时语塞，辩论和抗争的勇气全无。身后的黄排长反应挺快，小声说：“走人”

两位并没做错任何事情的男人铩羽撤出药店。那几位 女人的刀子嘴却还在后面大声数落着：“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乱搞。。。。。。捉到派出所去。。。。。。”夹带着一串串奚落的笑声。

狼狈不堪的老王在街上问黄排长为何下令撤？说作为顾客本可以和她们据理力争。这明显是老王的死要面子，他当时何尝不想撤？精明的小黄解释说这里路过的都是学校的熟人，也不知道这些营业员是否学校的家属，事情闹大万一让系里知道就不好了。老王觉得黄排长说得在理，俩人都感叹药店里的妇女们竟如此厉害。不就是买个套嘛，怎么就被整成了小偷与警察的游戏？

俩人商量一番，说干脆走远点去城里购货，于是双双搭上了公交车往城里奔去。

找到一家药店，几位营业员又是女人，立马就觉得她们杀气腾腾，仿佛专门等候着老王哥俩。俩人二话没说转身就放弃了这家店。好男不和女斗，去下一家！

下两家药店的情形同前，俩人再次放弃，买套的信心不由得大减。老王再次感叹，说没想到响应政府号召自己掏钱买套居然还会这么难。小黄则说那些大妈们绝对有经验，眼毒得很，分得出谁是乱搞谁不是乱搞的顾客。老王听了小黄的分析后茅塞顿开，说你这年龄和满身的邪气自然让人生疑，下次你就远远立着免得这些派出所的义务值班大妈提高警惕。这正合黄排长心意，一口应承。

俩人继续沿街搜寻，终于又发现了一家药店，当街柜台边站的是位秃顶中年男营业员！俩人大喜，老王脱口而出说“有了！”

中年营业员问老王要什么号。老王回过头去找远远立着的黄排长，黄排长隔山打牛地应道：“中号”

中年男再问要几盒，说每盒n只。老王这次没有征求黄排长意见随口就定夺为10盒。老王对购套已心有余悸，只图个数量足够黄排长忙活个一年半载才好。

出了药店小黄高兴地对老王说王哥你辛苦了，说他请客。哥俩于是去了一家人满为患的饮食店里啜了一顿，每人一碗肉丝面加酥油饼若干个，涨了个肚圆。

避孕套的故事还没完。

数年后老王独身来到美国当“范进”。有一天在沃尔玛见到避孕套就想起替黄排长购套的事情，不由得失声窃笑。还是美国好，买避孕套谁care?只要付钱，拉一车回去都行。老王当即购了一盒，心里想这玩意儿不知哪天或许派得上用场。如今是独身在美国，自由的天堂，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回到蜗居后老王还好奇地取出一个验货，上下打量琢磨着中美男人间的差异问题。研究完毕将商品盒搁在箱里，最后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

几年后老王的堂客到美国和老王团聚来了。

有一天，王嫂翻出来了那盒玩意儿。见堂客拿着那开了封的盒子问老王这是什么？然后问起不足之数的去处？再问总共买过多少用过多少？和谁用的等一系列问题。这可把老王给难住了，语塞还是语塞。任凭怎么解释，王嫂仍是一脸的狐疑，那神色就象湖南相声演员大兵的相声里讲的：“我看见了捏，就雪（说）是给我买的；冒（没）看见捏就不晓得是给哪个狐狸精买的”

又是多年过去。2009年秋天老王回国时偶遇到黄排长的哥哥。寒暄数句后他就告诉老王，说黄排长现在是2杠4颗星，在某军事学院什么战术战略研究室当主任。老王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诚心实意地承认还是黄排长厉害！然后马上意识到黄排长如今必定有小三小四。他哥哥笑着一口否定，老王说跺掉他老王的脑壳也不相信排长会没有小四!

酒足饭饱后，老王和陪伴的朋友一起逛街。看到满目的灯红酒绿，老王不禁感慨：说时过境迁，当年买个套都被整得象做贼。如今呢，往这大街上随机地一块土疙瘩扔出去保不准就会砸中一位性工作者。哎，我们那代人真够憋屈的。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