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和 胡僧表示:“貧僧酒肉齊行。”西門慶吩咐小廝,只顧拿上來: 先綽邊兒放了四碟菓子,四碟小菜,又是四碟案酒:一碟頭魚,一碟糟鴨,一碟烏皮雞,一碟舞鱸公。又拿了四樣下飯來:一碟羊角蔥汆炒的核桃肉,一碟細切的{ 食皆}{食禾} 樣子肉,一碟肥肥的羊貫腸,一碟光熘熘的滑鰍。次又拿了一道湯飯出來,一個碗內兩個肉員(丸)子,夾着一條花筋滾子肉,名喚一龍戲二珠湯,一大盤裂破頭高 裝肉包子。西門慶讓胡僧吃了,教琴童拿過團靶鈎頭雞脖壺來,打開腰州精製的紅泥頭,一股一股邈出滋陰摔白酒來,傾在那倒垂蓮蓬高腳鍾內,遞與胡僧。那胡僧 接放口內,一吸而飲之。隨即又是兩樣添換上來:一碟寸扎的騎馬腸兒,一碟子醃臘鵝脖子。又是兩樣艷物與胡僧下酒:一碟子癩葡萄,一碟流心紅李子。落後又是 一大碗鱔魚面與菜捲兒,一齊拿上來,與胡僧打散。登時把胡僧吃的愣子眼兒,便道:“貧僧酒醉飯飽,足可以勾(夠)了。” 果蔬、冷盤、炒菜等共二十種,湯、酒各一種,肉包子、菜捲兒各一盤,麵條一碗——這些食物透過胡僧慧眼,明比暗喻,件件是生殖器、樁樁是性動作。 《金瓶梅》這部書,聚焦於食、色,刻意渲染食、色,並認為,食、色不可分,食、色本為一,人生斷斷不能缺了此二物。作者食中見色、色中見食的本領委實高強。 另一個“食中見色”的例子。在“老王婆茶坊說技”中,王婆給西門慶先上“梅湯”,再上“和合湯”,當西門慶詢問:“間壁賣的是甚麼?”王婆道:“他家賣的拖煎何漏子,乾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餃窩窩,蛤蜊面,熱燙溫和大辣酥。”(第二回) 這幾樣食物,也是樣樣影射生殖器、性交。“何漏子”指河蚌,許多地區用蚌或者蚌殼指稱女陰,徐渭《女狀元》:“摸着他老蚌殼雙珠礙,大得來果珍 李上加脬奈。他胸堂不夠掛兩隻癟丁當漿皮袋”(第五齣);乾巴子肉(男根)翻包着菜肉匾食(女陰)餃窩窩,喻性交;蛤蜊,意同蚌;辣酥即落蘇或洛酥,即白 茄,喻乳房,《醒世姻緣傳》:“面傅瓜兒粉,腰懸排草香;洛蘇茄掛在胸膛”(第四十九回);一說落蘇為長茄,喻男陽,所以“蛤蜊面熱燙溫和大辣酥”喻性 交。 這些對現代讀者來說,有些雲山霧罩、莫名其妙的感覺,但對當事人則是心領神會、不言自明的東西,所以西門慶當即笑道:“你看這風(瘋)婆子,只是風。” 再舉一個“色中見食”的例子:在西門慶與潘金蓮第一次偷情時,二人一則鬼鬼祟祟,二則慾火中燒,所以不由分說,急急慌慌。到第二次偷情時,二人 始得平心靜氣,仔細觀賞對方的寶物。西門慶那話煞甚長大,“紅赤赤黑鬚,直豎豎堅硬”,前句是觀感,後句是手感;婦人脫了衣裳,西門慶“摸見牝戶上並無毳 毛,猶如白馥馥、鼓蓬蓬、發酵的饅頭,軟濃濃、紅縐縐、出籠的果餡,真箇是千人愛萬人貪一件美物”(崇禎本第四回)。“白馥馥”和“紅縐縐”是觀感,“鼓 蓬蓬”和“軟濃濃”是手感,而“發酵的饅頭”、“出籠的果餡”的比喻,實是奇絕。另如形容少女的乳房“緊緊就就,賽麻團滑膩”(第五十九回),“麻團”, 用糯米麵包甜餡,外粘白芝麻,入鍋油炸,特色是外酥內軟,形圓心空。 佛說:“物隨心轉,境由心造”。 心中有“鳥”,則觀看萬物皆是“鳥”。 心中有“佛”,則觀看萬物皆是“佛”。 “佛”就是“鳥”,“鳥”就是“佛”。 一片“鳥”世界,就是一片“佛”世界。 ——節選自《胡僧施藥:一片“鳥”世界》 三個女人五張床 《金瓶梅》揭密市井私生活 請查看: http://www.mirrorbooks.com/news/html/34/n-7934.html 《金瓶梅詞話》最新校點足本(二冊) 請查看: http://www.mirrorbooks.com/news/html/66/n-826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