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从儿时起就被深深地打上各种革命的烙印,所以我可以随口说出许多不喜欢革命的理由,诸如:它的血腥、无情和残忍。所谓革命,尤其是暴力革命肯定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革命的结果无非是“城头变幻大王旗”,革命之后依然是暴政。那么为什么历史又总是屡屡痛苦的选择它呢?原来主因在于专制统治的无可救药,以至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将其再推翻,这就形成了一个几千年来不断往复地推倒重来的历史怪圈,于是革命便成为一种最无奈的选择。暴力革命的真正幕后推手是暴力统治,而专制统治正是暴力统治的最高形式。只要有暴力统治在就必然导致革命,暴力统治是暴力革命的温床,坐在这个温床上的统治者终将无可避免地被革命做掉,所以只有结束专制才能杜绝革命的再次发生。
在专制的条件下,革命不是只有受压迫者一端在选择,而统治者做为博弈中的另一端才是麻烦的制造者,“压迫越深,反抗越重”博弈的两端始终处于不平衡中,于是博弈两端才共同选择了非合作博弈,受压迫者与统治者之间的博弈属动态博弈,在假定如下前提条件下:1、信息不对称,彼此信息一无所知,或者完全忽略;2、博弈两端在博弈中没有互相学习的能力,甚至出现理性(故意)的退化。博弈开始,统治者处于博弈的优势地位,如果由统治者选择,从利益最大化原则出发一定选择巧取和豪夺。然后该受压迫者选择,受压迫者因为不了解统治者的选择,所以受压迫者选择了忍耐和接受,同时受压迫者对统治者常常抱有许多不实际幻想。又该统治者选择了,由于受压迫者选择的忍耐和接受对统治者实际等于构成了一个纵容,于是统治者再选择的是变本加厉地剥削和压迫,而受压迫者再次选择的是自己被剥削和压迫的程度,并决定对这个程度继续忍受下去。不过总会有一天,受压迫者的这个忍受程度会达到极限,这时所有的调和余地荡然无存,受压迫者一端已不再接受其他妥协条件而只准备作困兽斗。这时不管统治者再如何选择,受压迫者的选择都将是革命而非合作,致使暴力革命终于爆发并不可收拾,而统治者还企图妄想再通过暴力来进行镇压但已于事无补,最后,统治者不是下地狱就是被送上断头台。博弈的结局:统治者灰飞烟灭,受压迫者也白骨如山尸横遍野。
还有一种博弈。同样假定的是一场动态博弈,但是一场重复博弈。在假定如下前提条件下:1、信息对称,统治者知道前述博弈的信息,受压迫者也知道统治者不是圣人,两端都顾及对手的福祉;2、统治者知道从长远计,受压迫者并不总是软弱的,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来推翻自己;3、受压迫者已有权力意识,需要时将以革命对统治者构成威胁;4、博弈中的两端都能通过学习和信息积累来彼此促进以达到进化的目的。博弈开始,统治者依然首先选择,由于统治者本性的自私,即使在了解受压迫者握有利器(革命)的情况下也依然会选择巧取和豪夺。现在该受压迫者进行选择,受压迫者已经明白忍耐和接受只能是姑息养奸,于是选择抵制直至反抗。统治者由于已了解前述信息便选择有条件地让步和妥协,并开始和受压迫者来谈判,博弈的两端共同商议出一个政治程序,这样民主和宪政的形态就产生了。在这个压迫与抵制直至反抗的过程中,博弈的两端不断地相互学习和进化,然后共同向文明迈进。博弈的结局:这是一个对博弈两端利益最大化原则的一个最合理选择且顺应了历史的发展规律。
从社会发展现实看,社会进步选择后一种博弈方式的并不普遍,文明的发展出现分野,一部分文明由于选择了后一种博弈方式,结果永远杜绝了暴力革命并从此走向宪政民主,也有另一部分文明却依然选择了前一种博弈方式,结果历史象烙饼一样被翻来覆去地推倒重来,别看文明已走过几千年历史但政治文明却始终原地踏步甚至倒退。经过分析得出,暴力革命产生于非合作博弈,在非合作博弈中统治者肯定选择巧取和豪夺,如遇抵制和反抗不是收敛而是先镇压,然后再变本加厉地巧取和豪夺,一旦形成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统治者将凭借统治者人性中的恶和利益集团的贪来维护其专制统治,而受压迫者就只能选择暴力革命。悲哀的是暴力革命的成功者一旦拥有权力成为新的统治者后,这些革命的成功者不能从过去的黑暗中吸取教训来建立一个全新的宪政民主社会,而是重新返回暴政之中。暴力革命带来暴力统治,暴力统治又酝酿新的暴力革命,这就是中国人的历史抑或是中国人的宿命。这么说自然掉入一种悲观的历史宿命中,可那些选择专制统治的文明根本不会明智地主动走出暴政的藩篱来实现宪政和民主。在一个保守的环境中确实如此,而在一个开放的环境中就会有一条新的道路出现,比如法国的成功就足以为中国所借鉴。
法国革命被誉为最彻底也是最成功的革命。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一件事是完全正确的,所以虽然有人依然在诋毁法国革命,但它对法国的文明发展和社会进步以及世界的文明发展和进步都可以说作出了巨大贡献。任何的革命都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法国革命也是一样。当法国的新贵们看到英国的成功后激动不已,他们不甘落在英国人的后面,所以要求路易十六能分享权力,可顽固的路易十六不肯让步并开始大开杀戒疯狂血腥地镇压革命党人,于是才爆发了法国革命。如果波旁王朝愿意妥协肯分享权力,那么法国革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另外,法国革命的彻底性并不是一次到位和完成的,也是经历了革命—复辟—再革命—再复辟—然后再革命,前后往复了五次才最后成功。法国革命的借鉴意义在于,企图一次就革命成功到位并不实际。从这个意义上说,只要专制还在,无论经历过几次革命都有继续进行革命的必要,直到最终结束专制的统治。所以我的观点与韩寒的观点基本是相反的:我拥护革命,尽管我不喜欢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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