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熙后遗症
这个西语裔小伙子每天几次来我们办公室收发邮件和资料,沉默地来,沉默地走,从不主动讲话。我和同事曾努力尝试打破这种怪怪的冷淡和距离,尽管他几乎连我们的“ Hello” 都很少回应,我们还是会没话找话。不过,气氛还是有些怪异,无论怎样努力,我们就象是做秀给自己看,从他的麻木中,我们感到自己的不存在和可笑。我们终于放弃了与他建立正常人际关系的信心和愿望,虽然还会说“你好”,但基本上是面对一个幽灵讲话,也不期待什么回应。
维吉尼亚理工大学校园惨案案发后,有一天,同事望着默默离去的小伙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对我说:“ He is a killer”。虽然是开玩笑,但这两天的确感觉他的沉默对我格外有份量,心里有些惶惶不安,总是不自觉地问自己,“他知道自己很符合报道中对枪手的描述吗?”“他在沉默的背后都想些什么?” “他有一个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童年?”“他有恨吗?他恨谁?我可没有得罪他......"。
给住校的女儿打电话时,也特别提醒她好好想想周围的人,有没有性格孤僻古怪的,对这样的人尽量绕着点儿。
这个世界似乎愈来愈充满了震惊,直让人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会有。 4.16 校园惨案为族裔之间带来的负面影响恐怕还不是深层的。对人性的恐惧和不信任,怕是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校园枪声深植于心。面对阴暗病态的心理,法律除了显得那样无能为力以外,更以保障公民自由的崇高理由,赋予其挑战光明的武器。 23岁的里吉娜罗赫德,当年在哥伦拜恩中学校园枪击案发生时,她正在枪击案中心--学校自助餐厅中吃午饭,当她听到枪声后,迅速逃出了校园,从而逃过了一劫。这一次里吉娜尽管也在校园之中,但却并不在枪手直接的火线范围内,所以她再次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她说:“当发生哥伦拜恩中学惨案后,我总是怀疑每一个看到的人会不会攻击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克服了这种恐惧,可是我已经永远无法再拥有那种彻底的安全感。”
里吉娜的未婚夫肯尼斯说:“我曾到伊拉克服过役,我看到许多人生活在不幸和灾难之中。当我返回美国后,我才重新获得了安全感。”肯尼斯称,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枪击案彻底打碎了他对美国的安全感。
我很幸运,没有他们那样恐怖的亲身经历。可是我却分明体会着他们的恐惧感和不安心理,相信对周围生活,对人性应该学会保持更多的警觉。
赵承熙就象一颗定时炸弹,爆炸不是问题,只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新闻报导中常常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来讲述遇难者的劫数,对于赵承熙的滥杀无辜表达出无奈的接受。言外之意似乎说,但愿大家总处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以防不幸。只可惜,辩证法告诉我们,没有“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也无所谓有什么“对的时间,对的地点”。
对于这样的“错误时间,错误地点”,我想大家基本上都是没有选择能力的。无助地回味这种对“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恐惧和不安,让生活蒙在挥不去的阴影之中,恐怕正是赵承熙们所想象和乐于见到的。这种赵承熙后遗症,无疑会对许多人形成一种生命的负担。因为他让我们感到,面对人性我们可以多么的无知和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