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和乌世保都是作家邓友梅创作的小说人物,两人都是所谓的“八旗子弟”。两篇小说讲述的是这两位在失去了他们的族群特权之后,“铁杆庄稼”也不存在了的状况下,怎样在新的社会形态中生存过日子的故事。《那五》这篇小说以及电视剧我都没看过,是通过别的渠道譬如相声、小品才知道这个人物和与他有关的物事。《烟壶》这篇小说我倒是读过,而且印象相当深刻。据说香港导演李翰祥把这个故事改编了,拍成电影《八旗子弟》,1999年李保田也把这个故事拍成一部二十集的同名电视剧,不过我都没看过。在我看来,乌世保被人诬害,陷身牢狱,却由于这个机遇学得一手烧制内画鼻烟壶的手艺,这个故事的内涵远比《那五》丰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五的人物形象却更加广为人知。 忽然间想起来《烟壶》和《那五》这两个故事,是因为最近写了篇介绍潮汕朥饼的博文,网友留言问我是不是潮州人,勾起我当年在潮州商帮里学生意的回忆。我从那些商界前辈那里除了学习他们的经营手法,还接触了不少潮汕美食,知道了许多潮汕的民风民俗、方言谚语。那时,商会每月的例会都在一家潮州饭馆举行,开会之后才吃晚饭。那家饭馆的装修很普通,但是他们烹煮的潮州鱼翅却是一流的水平。毫不起眼的白瓷饭碗里,稠稠的浆汁之中满满是粗条的翅针,味道浓郁,口感丰富。这家饭馆的鱼翅一般在午间供应,晚餐时段基本上很难吃得到,除非预定。例会选在傍晚下班后举行,由于各商号的代表到长的时间先后不一,开会前总有一段闲聊的时光。闲谈间,有烟瘾的人会点起香烟吞云吐雾,也有一些老板不抽烟,但是吸鼻烟。只见他们各自从“錶袋”(香港人把男装裤头里侧的一个小口袋叫做“錶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里头包括一个小瓶子,一支牙签粗细,类似耳挖的小勺,一个圆形的小薄片,通通放在手边。小瓶子就是“鼻烟壶”,园的扁的都有,材质有玉的也有玻璃带内画的。先用小勺从壶里挖些鼻烟出来,轻轻地顿到小薄片上面,随即把鼻烟壶的盖子立刻盖上,一来防止洒了壶里的鼻烟,二来防止受潮。接下来,鼻烟的主人会向同好礼让,请他们尝尝自己的鼻烟,有人欣然接受,有人婉言拒绝。只见他们有用食指、有用中指、也有用拇指在小薄片上一捺,让指肚蘸上一些研磨得细细的鼻烟,然后把手指往鼻孔上凑,接着使劲一吸。有人吸完了会把头颈向后仰,好像观望天花板上的什么物事,忽然打一个大大的喷嚏,大家都见怪不怪。参加例会的人之中,我是年纪最小的一个,那些前辈知道我不吸烟,仍然很客气地叫我试一试。出于好奇,也出于礼貌,我只试过一次。我仿效他们的做法,用食指指肚蘸了鼻烟从鼻孔吸进去。也许使劲太猛,感觉像有一道极其锋锐的气劲从鼻腔直冲脑门,竟然有片刻的晕眩。那时嘴张得大大的,鼻腔痒痒,想要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逼得难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只看见各位老大一张张似笑非笑的脸孔,其中一位问我“爽不爽?”我连说受不了,他还说再来一次就舒坦了。 记得“无名氏”(卜乃夫)的小说《金色的蛇夜》里,对于男人抽雪茄写了一大段推崇备至的文字,想来嗅鼻烟的朋友必定也有他们喜爱鼻烟的理由。只不过我对烟草制品素无好感,完全无法体会个中奥妙。相对而言,只有在农场的时候,闻得“水烟”的味道不那么刺鼻。鼻烟的味道倒也不太刺激,只是那种通鼻醒脑的效果叫我怀想起小时候吃“攻鼻辣菜”- 酸腌大芥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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