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紧闭着,却感觉到光影的频繁变化,茱莉张开眼睛朝窗外看,原来是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动,枝叶把阳光分割成碎片,投射到屋里。伸手从床头柜把手机拿过来一看,一晚上积存了好多留言。先听听丈夫皮特说什么,他说:宝贝!请再忍耐一阵子,容我再想想办法。茱莉苦笑了一下,心想生米都已经煮成了饭,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他能这样说,证明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另一条是好朋友凯儿的信息,她说:亲爱的,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你最近设计的“蓝色的梦”套饰,你给我留住,不要给别人。凯儿的朋友都是有品味的人,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她们的认可,不免有些小满足。其他留言都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粗略浏览一下就算了。 茱莉下了床,到盥洗室洗漱一番,回到卧室,想起下楼又要面对那位“老领导”,忽然一阵堵心。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请妈妈给自己拿一点吃的到楼上来,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化妆。过了不一会,妈妈上楼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半个苹果、一颗奇异果、几颗草莓,还有一瓶酸奶。妈妈把托盘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问了一句:“不想下楼?” 茱莉说:“不想看到那张脸,烦!” 妈妈说:“他刚才还说,你每天这么晚睡晚起,不是好习惯。” 茱莉说:“他谁呀,管得那么宽。” 妈妈理解的一笑,说:“忍一忍吧,等皮特来了就好。” 茱莉说:“妈您也别下去了,在这陪我说说话。” 妈妈答应了一声,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也难怪茱莉不高兴,过去几个月在国内,除了陪皮特出差到美国、日本,还和闺蜜们在国内到处旅游,看的是美景、吃的是佳肴、喝的是醇醪、玩的是心跳。回到奥克兰不到一个月,却摊上这样一桩破事, 搁谁身上也败兴。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男孩子,在澳洲上大学,他的女朋友却在奥克兰念书,这两个年轻人好了已经三年,双方家长也都知道。最近是学校假期,男孩到奥克兰来看女朋友。有一天晚上,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女孩大吵大闹,惊动了邻居。男孩为了制止女友,捂住了她的嘴巴,女孩挣脱之后报了警,警察上门把男女双方带回警察局问话。由于女孩对警察说男朋友捂住她的口鼻达一个小时之久,令她感到窒息,警察认为案情严重,于是拘留了那个男孩,立案起诉,等候审讯。男孩的父母在国内,担心孩子在拘留所受苦,委托律师保释孩子外出候审。取保候审必须实施“监视居住”,并且有行动的限制。男孩在奥克兰没有亲友可以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孩子的家长辗转找到了皮特,托他做这个担保人。男孩的父亲原先是某直辖市反贪局的领导,与皮特并不认识。“老领导”最先请托的杨总是皮特他们公司李老板的朋友,知道皮特的妻子茱莉和妈妈最近回到了奥克兰,就请李老板跟皮特说,与茱莉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做这个孩子的担保人,并让他在候审期间就住他们家。皮特两口子不好意思驳了李老板的面子,就同意了。根据律师与警方多方交涉,警方也对茱莉他们家的条件作了评估,同意两周后让该男孩住到他们家候审。 男孩的父亲知道孩子能取保候审,自然很高兴,一个星期前办了签证到奥克兰来,要求住进茱莉他们家等孩子从拘留所出来。茱莉和妈妈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初衷接待了这位“老领导”,没想到却给自己添了不少烦恼。这位“老领导”虽然已经退了下来,长期养成的“官威”却一点没有消退,直接把茱莉的妈妈当成他的下属,对她做的饭菜挑三拣四不说,对茱莉的生活习惯还要指手画脚。茱莉的妈妈脾气好,一直对“老领导”客客气气。茱莉可没那么好说话,但是看在李老板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老领导”吃饱了没事干,一时骂自己的孩子瞎了眼,找了这样一个女子当朋友。一时又批评新西兰的警察小题大做,这样小的私人纠纷也要上法庭......茱莉和妈妈一概不搭他的茬。有一天,“老领导”说起那个害得自己儿子吃官司的女孩子后悔了,到警察局要求撤诉。警察局的人告诉她,这件事已经立了案,必须走完整个程序,不能撤诉。说完这件事,“老领导”问茱莉在奥克兰认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可以在这件事上帮帮忙?茱利说自己对这个国家还很陌生,不要说什么大人物,普通人也认识没几个。“老领导”似乎对茱莉冷淡的语气毫无感觉,又问她皮特有没可能认识些什么说得上话的人?茱利听了这话真是火不打一处来,刚想说这里的人不像别的地方,可以随便托人情,走后门。看到妈妈在一边打眼色,强压住火气,冷冷地说,皮特在公司不过是颗小土豆,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怕是还没机会认识“老领导”这样的大人物,在这个异国他乡就更不要说了。“老领导”这下听出茱莉的意思来,沉下一张脸,不再说话了。 茱莉化了个淡妆,坐到茶几旁,喝了一口酸奶,对妈妈说:“他那个宝贝儿子出来了,事情怕是更要多些,我们可要有思想准备。” 妈妈宽厚地一笑:“没关系的,我们只要管好他们的吃喝,其他一概由他们的律师去操心。” 茱莉无奈地说:“也只有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