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看了兩部關於生離死別的電影,滿有意思。兩齣戲都講的是花了三十多年去尋找失散的親人,分別在於一出關乎間諜元素,一出講的是音樂家。兩部電影的名字分別是《儘管雪落》Despite the Falling Snow,另一出是《名字之歌》The Song of Names 《儘管雪落》講的是一個冷戰時期,參雜了愛情與策反及叛逃的故事。蘇聯異見人士Katya 表面上是共產黨員,實際上卻是一個為美國竊取情報的小組成員。她接受小組指派接觸蘇共外交官員 Sasha 並取得他的信任,藉機竊取有用的情報。Sasha 是一個英俊而且風度翩翩的男子,最後兩人真心相愛並且結了婚。在一次克里姆林宮追查泄密事件之際,Katya 向 Sasha 坦白並勸導 Sasah 借參加談判前往美國的機會出逃。為了使 Sasah 無後顧之憂,Katya 謊說自己有後續安排,將隨後逃離蘇聯。Sasah 在美方的接應下順利叛逃卻未能在美國與 Katya 重逢,陷入了三十年的思戀和懊悔。電影在三個時間節點來回跳躍,1959年經過刻意安排的相逢、1961年滿懷對美好生活憧憬的離別、1991年由 Katya 的侄女到莫斯科的追尋完成整個故事的敘述。坦白說,這部電影的故事線很單薄,關於男女主角的愛情描寫毫無深度,諜報情節更是接近兒戲,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這部電影的形象設計和化妝師。電影開頭,由 Rebecca Ferguson 飾演的女主角 Katya 竟然有《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 里 Vivien Leigh 或 《謎中謎》Charade 里 Audrey Hepburn 的味道,令人驚艷!至於演年輕版 Sasha 的 Sam Reid 外形俊朗瀟灑,的確是俊男美女的組合。 《名字之歌》比較有看頭。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九歲的猶太少年小提琴手 Dovidl 被父親從華沙帶到倫敦尋找名師學藝,一個英國音樂世家 Simmonds 家庭收養了他。這個家庭有一個同樣是九歲的男孩 Martin ,他學習的是鋼琴。兩個男孩逐漸建立起兄弟般的情誼。1951年的時候,Dovidl 踏入了人生的第 21 個年頭,Martin 的父親為 Dovidl 舉辦第一場個人演奏會。聽過為演奏會所製作的宣傳聲帶的人將之譽為“神之樂章”,並對他的演奏會懷有極高的期許。演出當天彩排結束之後,Martin 和 Dovidl 分開各自活動,但直到演奏會時間過了 Dovidl 都沒有出現。Simmonds 先生只好宣布取消演奏會。由於取消演奏會給 Simmonds 家庭帶來巨大的經濟損失以及對 Dovidl 的擔心,兩個月後 Simmonds 先生帶着無盡的遺憾去世了,彌留之際嘴裡還念叨着 Dovidl的名字。Martin 一直沒有放棄對 Dovidl 的追尋。30 多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使 Martin 發現了一條線索,他循着那條線索一步步追尋,輾轉多個國家、地區,最後在美國的布魯克林找到了失蹤 35 年的兄弟。Dovidl 的失蹤出於意外,卻又似乎是冥冥中的一種指引。Dovidl 由於與身處華沙的家人斷絕音信,並且深信他們已經遭到納粹毒手,因此覺得被以色列的上帝所遺棄。於是他在 16 歲那年在以色列的神廟中宣稱“退出祖先的信仰......與以色列族群分開” 但是,演出當天下午,他乘公車返回倫敦的時候在車上睡着了,車子把他帶到遠離倫敦市中心的終點站。在那裡有很多猶太人,原先他只是打算向他們問路,通過交談知道他們同樣來自華沙,並且曾經與自己家人住在同一個社區 - 華沙的崔布林卡,於是詢問他們是否有人認識他的家人或者知道他們的情況?人們把他帶到一個猶太教堂,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試圖解答他的疑問。原來崔布林卡的阿爾特拉比,賦予他們的社群一項特別的使命,記住死者的姓名。這些名字透過一首歌而被記住,之後再以文字書寫下來。因為有太多名字,十位長者獲選為法定記憶人士。Dovidl 通過拉比的吟誦聽到了自己家人的名字,他感到雖然自己拋棄了上帝,萬能的上帝卻沒有拋棄他,並且記住了他的家人。作為回報,他許下承諾,要譜出姓名之歌的小提琴版在崔布林卡演奏,並把自己的下半輩子成為奉獻的教徒,在每年的大屠殺紀念日,為死者的靈魂做神聖祈禱。對他來說,生命改變了,音樂會似乎不重要了。 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Martin 的請求,舉行一場演奏會。除了按照 35 年前原定的節目表演出之外,他還特別演奏了《名字之歌》的小提琴版。 《名字之歌》感動我的地方在於它對普通人的人文關懷。許多民族都會記住那些聖賢或英雄人物,對死於災難或種族屠殺的普通老百姓則普遍缺乏關注,更不要說記住他們姓甚名誰。因此“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乃是常態。 希伯來民族有他們獨特的紀念方式。為了銘記第二次世界大戰被納粹屠戮的以色列人,“以色列猶太大屠殺紀念館”內現存 300 萬份“遇害者證詞”,上面有個人的姓名、出生地、國籍、職業、父母姓名等信息,在“名字堂”永久保存,也代表此人的墓碑。猶太詩人本傑明•方丹的詩句: 請單單紀念我是無辜的, 和你一樣,也是終將死去的, 我也曾有一副面孔,刻有喜怒哀樂, 很簡單的,一張人的臉! 這段詩句被刻在“以色列猶太大屠殺紀念館”中“名字堂”的入口處,《名字之歌》所表達的正是這種“永不遺忘”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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