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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美國,要麼發財,要麼發神經病!
來到美國時有三載過半,聽到的俗話、名言不勝枚舉,感受體會最深的則是“兩發”之說。
年前去紐澤西,和一家報紙的老闆洽談合作發行的事宜。他是一位來美二十多年的台灣人,“創業艱難百戰多”,畢竟是經歷了移居異國他鄉的林林總總;同
時又看我初出茅蘆、鬱鬱寡歡,他便把感觸最深的心得與我分享,告訴我說:“到了美國,要麼發財,要麼發神經病。”嚇得我當時一身冷汗。因為早已算過命,說
是五行缺金,財運不濟。不過也罷,生下來就飽經風霜,“三年自然災害”期間,更是豆渣充飢,醬油湯下飯。過慣了苦日子,很容易得到滿足,只要過得去,不發
財也就認命了。可是要發神經病,這真是太讓我缺乏思想準備了。到美國來,對於不少人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我還是來圓人生之夢的。來了之後,發不
了財,反而要發神經病。這豈不是好事變成了壞事?他說得十分肯定,兩者必居其一,從而使我深感事態的嚴重性。於是,我仿照枚乘的《七發》之題,將這位朋友
的高見冠名為“兩發”之說,存檔保留。
果然靈驗,實在是靈。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對“兩發”的認識愈加提高,體會更為深切,覺得這是對在美國圖謀生存發展的外來仔的命運結局的一種真實反映和概括;幾乎囊括大部,概率極高。
剛剛踏上新大陸的一段時間,除了一丁點新鮮感以外,更多的是充滿了緊張感。這種緊張感實際上是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移居到一個全然不同的環境後,出於
生存本能而對周邊左右的戒心和防備。一年到晚處在“一級戰備”的狀態,你說緊張不緊張?二是在這以前端的是“鐵飯碗”,駕輕就熟的工作、每月必發的工資,
根本不存在為生計而發愁的問題。而一到美國,誰知道你是哪根蔥?你不去打工,那就一分錢也沒有。而且初來乍到的,大多沒有工作許可證,語言或許也不太好,
要找既輕鬆又掙錢的活,簡直沒門;那就只能去干累人煩人、時間長、工錢低的活,搞得你不得不緊張。我到了美國的第二天,便上街找工作。找不到便去跑推銷,
早出夜歸地跑,走街串巷地跑,結果跑得脖子都粗了,醫學上叫做甲狀腺脹大,其實完全是勞累與緊張的結晶。過度的緊張、長期的緊張或許就會誘發神經病,這在
醫學史上早已屢見不鮮。
然而,緊張還只是初級階段的“東進序曲”,接下來難熬的日子還長着吶,什麼難熬?孤獨難熬。孤獨就像一根長長的燈芯,白晝和晚上都在燃燒着你的心
油。打工在外辛苦一天,回到家裡妻兒老少濟濟一堂,即使得不到什麼安慰,但總還有一個交流、溝通的管道,或許也能排遣、渲泄你的幾份鄉愁與情緒。而本人卻
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白天在外跑單幫,飽嘗辛苦,箇中滋味曾寫成文章,題目就叫《今晚,我想早點回家》。可是,回到家又怎麼樣呢?晚上鑽進棲身之處,四
面白壁,猶如單身牢房,要說話只能對自己說;而嘟嘟噥噥、自言自語不正是老年痴呆症的表現嗎?那我可不能這樣,於是總是沉默,沉默到連正常說話都溜不起
來。記得有本革命回憶錄上記載過,長期關在單身牢房的人,出獄後往往反應遲鈍、言詞木訥,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當時讀後還半信半疑,而現在卻是不僅
堅信不疑,並且還有身臨其境之感。是啊,“兩發”之說深有見地,美國不就像一所大牢房,把我直往精神病院逼。
夜晚,孤身一人,空守斗室。白天,投身人海,又能在哪裡找得到知音呢?雖說紐約聚居了數十萬的華人,但他們差不多都被美國的社會環境改造得猶如機器
人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忙碌不停,奔命似的;沒人會來聽你的心事,會來關心你的死活,更不要說你的孤獨;他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和
心思來理會你。你要怎麼活,活得怎麼樣,都隨你的便,絕對自己說了算,同時後果自負。所以人們都說美國是一個自由的國家,這也是源由之一。自由不光是指你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來干預你的選擇;並且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指你在做的過程中,沒有人會來管你的閒事。等到有人盯上你時,那恐怕就是警察了。而我們
總不能為了不孤獨,而去驚動警察先生吧?
事到如今,顧忌還這麼多,看來在孤獨的道路上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有時白天呆在家,實在悶得慌,但又沒有地方可去。於是,憑籍着那張無限制使用的
月票,乘着公共巴士無目的地去兜風;徒步街道,明明看到了橫穿馬路的信號燈,也還在那裡輾轉徘徊,奢望這一片刻的逗留也許就能在陌生的人群中找到熟悉的面
孔。看看自己的孤獨和無聊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搖呀搖,搖到外婆橋;走啊走,走到唐人街。看到滿山遍野的同胞姐妹,可你千萬不能熱淚盈眶地撲上去,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大喝一聲:“同志,我可找
到您了!”倘若這樣的話,那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現行神經病。周圍的行人都會對你側目而視,甚至當場報警,後果不堪設想。你應該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大膽往前
走,苦水往肚子裡咽,有話自己回去對着鏡子說。這樣大不了也不過算潛在的神經病,或者算候補神經病,後者的稱呼似乎更中聽些。經常聽說選舉候補中央委員什
麼的,那個看來是很難候補到,就候補一下這個吧,如何?反正都是候補,一樣過把癮。你實在敝不住,要想找人一吐為快,也行。不過得先掛號,你的心事他願意
聽。但這不是聊天,也不是談心,而是你向他訴說病情、病史,他吶,筆錄病歷,同時考慮處方。
不諱疾忌醫,及早地去看心理醫生,或許能免進精神病院。當然預防的方法還有多種,君不見開往大西洋城的班車幾乎部部滿座,誰不知風塵女子的錢包鼓得
最快。儘管這兩者均不可取,但是它們在挽救人的神經方面功不可沒。倘若去賭場怕輸錢,想嫖妓怕染病,那這樣的話,住進精神病院的可能性也許就會增加不少。
前途並不樂觀,晚年也不看好。看看街頭那些稀里古怪、痴呆奇癖的老頭,也許我明天就是這副傻樣。想到這裡,我又滿頭大汗。你說,要命不要命?
看來我這一輩子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好端端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不要,要到美國來。這本身就是神經不正常的表現;到了美國,不發財,卻發神經。這更
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但木已成舟,自己身陷沼澤,無力自拔,恐怕也只能作好最後犧牲的準備了。趁目前神志還清醒,我得趕快把心窩裡的話掏出來,與大家分享。
我要對我的同胞中的後來人說,其實不一定是同胞了,為什麼還要固守在狹隘的民族主義之中呢?來點崇高的國際主義吧。我應對全世界所有國家中的想來美國淘金
的的弟兄們發出忠告:美國是一個適合家庭生活的國家。你要到美國來,最好妻兒眷屬一起來,拖男帶女來,千萬不要孤身一人來。否則,日子將是非常難過的,後
果將是十分嚴重的。當然這主要是針對已婚的中年人而言,不一定適用於年輕的傻小子們。年輕,那是屬於遠離神經病的別一世界。
(來源:美國《僑報》
作者:湯振海/紐約)
(責任編輯:李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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