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里，每到四月下旬就會又看它們：一小堆拱出來的黑土，黝黑的，中間一個小洞，比大拇指粗點，黑洞洞的，看不到底。它們散落在土路兩邊。四周，青草和野菜都剛剛吐出綠色。 有一年下了幾場春雨後，一下子冒出來了許多這樣的黑洞，泥土都是濕漉漉的，有點怪異。問對面的行人，他說：“這是吊襪帶蛇（Garter snake）的洞穴，家。”後來園林工人也這樣說，並說：“很常見，吊襪帶蛇是無害的蛇。” 早上或黃昏，我偶爾會看到一條吊襪帶蛇，遠遠地一看到我，它就扭曲着身子爬進了草地里。只見草叢彎曲地顫動，卻不見了蛇的身影。 很有趣，從未見到它們鑽進這些洞穴里。
很多年前，我曾在花園裡打死過一條吊襪帶蛇，我拔草，它向前竄了幾步，嚇了我一大跳。我到車庫裡拿把鐵杴回來，它還呆在那裡沒有走，於是我砍斷了它。 現在我想，它那也許是向我表功，說：“我無害，我很溫和，我很能幹，我幫助你守護着這個花園，吃掉蝸牛，吃掉蚱蜢，吃掉好多好多害蟲。……” 可惜，那時我不懂。 現在我懂了。要保護這些野生動物，它們都處在一個神奇的食物鏈上。我也知道了，野地里的食物很多，足夠吊襪帶蛇吃的。不過，它們自己也往往成為某些動物的食物，吃它們的有鷹，有烏鴉，有白鷺，有小浣熊。 前幾天路邊就有一條死了的吊襪帶蛇，過了兩天，屍首就不見了，估計成了烏鴉的盤中餐。
園林工人割草時，會順着路兩邊向左右各割出綠色通道，一米來寬，割草機這麼壓了一趟，拱起的土堆大都被壓平了，殘存的幾個，也只剩下一個黑洞。
不過，幾天后洞口又打開了，在發乾的泥土邊上，又多了一些濕潤的泥土。有趣的是，每個洞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看來，雖然吊襪帶蛇也很珍惜自己的家，但每一條蛇都有自己的個性，它們各自的審美標準與建房技術也有所不同。 2022.5.10上午於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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