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风暴
谁也没想到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谢玲竟干出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而且其影响之大连经理亦不得不出面弹压。
依谢玲的话说,她是通过多日的追踪侦察方才揪出这个破坏她“甜蜜爱情”的罪魁祸首——一个十足的坏女人。
当然,人们自然也没想到这个坏女人不是什么瘪三阿四而是能威慑别人的介椿。
谢玲本欲在现场抓奸,来个“人赃俱获”,然而掂量之下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便强按下那口愤然。
但这并不意味着谢玲宣布罢战停熄战火。夺爱之耻她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谢玲上班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介椿。
这倒不必她费心,因为介椿从未迟到矿工过,今天亦不例外。
介椿依然乐滋滋的,或许她全然不将谢玲放在眼里。
谢玲却益发痛恨,害得我好苦啊,贱货!你是可以乐滋滋的,你可以高兴可以快活,而我呢?我呢?!
她不假思索毅然扑上去,左手揪住介椿的衣胸,右手劈面就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掌虽然并不重,却把大家给打寒了。到底是三个师傅老成,回过神一齐喝道,“谢玲!”
一惯卑下的谢玲平日连说话都轻声小气生怕得罪她人,今天一大早却就甩了介椿一耳光——介椿是人随便甩得的?
“你——!”介椿这才反应过来。
“臭婊子。别人怕你,难道我也怕你!不要脸的骚货,没良心的东西,竟、竟抢走我的男人。你,你……”许是太激动,谢玲指点着,一连说了几个你字。
姐妹们全拢来。
“男人?”介椿甩开谢玲,退一步,“你说说看,我什么时候占了你的男人?”介椿没有显出太多的恼怒,这又出乎大家的意料。
“算了。”王箐插到谢玲背后。
“你走开!这个骚货。有脸偷人家的男人竟还没脸承认,我问你……”
三个师傅摇摇头——这是姑娘吗?——暂时避出去。
林芳没有去凑热闹,仍端坐在她的木椅里眼对着街道。
“你——住口!”介椿火了,“我介椿虽然是个烂货,但你也不是好东西!”
“什么!你偷了人家的汉子还不要人家说你!”谢玲跳了。
这哑巴官司着实将介椿推入了迷宫,她根本就清楚谢玲的什么男人。她从内心可怜谢玲,岂能夺她所爱?但谢玲的语气坚定而愤慨,倘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谢玲决不会也不敢惹她介椿的。
介椿将几个相好的排了排。
地头蛇老大不可能。他不是贪色之辈,谢玲也无色可言;再就是那个林芳撞上的推销员,可他是个外地人,早回去了。还有一个…莫非……
听小和尚说,前不久他出门作了一趟买卖,难道……
“骚货,婊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见介椿缄口,谢玲以为她是自寻害躁难于启齿。
“逞什么凶!”也许谢玲骂得并不错,然而她介椿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有人格和尊严。
“连个男人都管不住的窝囊废!”介椿本欲解释,但这事又怎能解释。
“窝囊废?好啊,你这个专勾别人的狐狸精。我,我…跟你拚了!”谢玲颠狂了,顺手抓起案板上的碗碟没头没脑地砸去。
姑娘们尖叫。林芳亦转过身来。
介椿右手已捂住额角,血从指缝里渗出。
“你——”介椿猛上前一步,左手揪起惊呆了的谢玲头发。
“唉。”她叹了口气,终于松开手,“你,滚吧。”她流泪了。
她是心痛那漂亮的脸蛋吗?那可是女人的本钱。
“都别走!”经理小跑着进来,一手攥着手绢,对正要移步的谢玲喝道。身后跟着姑娘们,再后面是三个师傅,再后是大院里的……
“经理。”谢玲咧咧嘴,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哭了。
“别哭了!”经理从没象今天这般威严,他在谢玲身边站定,“你说说,打碎公物伤害她人该做何处理!知道吗,这是犯法的!”
不等谢玲回答,又转过身对着介椿,“痛不?厉害吗?唉,你们呀。”象是在说一群淘气的孩子。尔后,不等介椿回答,他又车转身对着谢玲,“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我……”谢玲又恢复了怯怯的本性,望望四周,竟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同情。
“小介,碍事不?先上医院看看,别当小事。”见介椿未动,“快去呀。回来不用上班了,休息两天。”
经理又转向谢玲:“站直了!瞧你那糟蹋相,还不快扶人家上医院。记着,一切损坏的公物要按价赔偿,一切医药费你都要承担。还有,回来写个书面检讨,扣发这月奖金!”
“经理,她……”谢玲噎了。能说是因为介椿抢了她的男人吗?这可羞不可羞得话语。
“听见没有。咹!”经理吼了,也许他想表现一下。
“我自己会去!”介椿扫了经理一眼,径自出了伙房。
“快去!”见谢玲还在那畏缩不前,经理又大声斥道。
谢玲便更驼着身子去了。当然,她是决计不会陪介椿上医院的。
当事人既走,经理见事态基本平息,很是自得,胖身子悠悠转了一圈。
“听着,你们这些公主太让人烦神了。”
外面的人见已没有了好戏,顿时塌拉下精神,散了。
“嘿嘿”,“嘻嘻”。姑娘们推推搡搡,全活了。
“如下次再遇有此事…当然,我不希望再有此事,你们一定要理智些,不相干的也一定要多劝解劝解,别、别幸灾乐祸。”经理相相姑娘们。
“还有?嘻嘻。”
“谁又知她谢玲对象吹了!”
“她呀,速战速决!”说这话的是王箐。
“可介椿又怎么会去夺她的男人?”
“谁知道,都不是好货。”
仿佛这类冷嘲热讽只有王箐才最有资格说,林芳心里掂量。
“好了,今后大家多要注意点影响。我这里尚有一条好消息告诉你们。”经理拿眼张张,见林芳坐在椅上,暗松了口气。
“好消息?”
“什么好事?”
“夏游?”
“看电影还是戏?”
只有林芳心中清楚那是什么消息,但她却不动声色。
“林芳,你猜猜看?”经理见林芳未开口,仿佛怕把她忘了。
“没有什么好猜的。”林芳又调头向着街心。
经理有点失望,转身对着兴致勃勃的姑娘们。
“为了提高你们的工作积极性,奖罚分明,”经理先胡诌几句,“上面决定……”他有意卖了一个关子。
“决定什么?”
“上面决定……”他看看林芳还是没有反应,“从你们当中抽出一个人搞出纳,转正式工。”
经理预料的欢跃场面并没有出现,姑娘们全瘪瘪的。
“我可没那能耐。”戴眼镜的丁莲第一个泄气。
“还是谁愿意谁去吧。”王箐亦懒洋洋地和着丁莲蒸面去了。
汪琼没有吱声低头钻进灶底——她得去添煤。
经理看看,四个姑娘不包括林芳,只有一个姑娘对他盯了一眼,遗憾地是他没能记起这位姑娘的姓名。
经理又仔细端详了她一番。
生得并不丑。内曲式短发罩在鸭蛋脸上,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使人联想起贪焚的狼眼。见经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并不气恼;浅浅一笑似有意无意,一扭腰干她的活去了。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林芳皱皱眉,还是抓起话筒。
“喂……”
“我是余波。林芳,”余波的直觉是独特的,“晚上有空吗?”
“干什么!”林芳没好气地。
“哦,”余波笑笑,“我想,俩个人观赏夜景总比一个人强。”
“……”
“七点半,大桥头见。”
“吧哒!”他竟不容置喙地搁下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