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取名琴彈,恨無知音賞 知音難得。
知音其實有兩個概念。 第一個是自己通曉音樂。 操千曲而後曉聲。 如果把音樂比作語言,偉大導師說過一段話,“語言這東西,不是隨便可以學好的,非下苦功不可”。 也就是說,要 painstaking efforts。 聽了幾首小曲就自以為懂行,甚至上台引吭,到市井忽悠一下無妨,就怕碰上個真知音的。 這個意義上的知音已經不多用了。 知音的另一個意思:能欣賞他人(者),比如鍾子期於俞伯牙。鍾子期未必操過千曲,可是會欣賞,而且能聽出弦外之音。 “子期死,伯牙謂世再無知音,乃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 伯牙鼓琴,是給知音聽的,猶如“女為悅己者容”。 不過彈琴的未必都為知音賞。 比如陶淵明陶先生。 陶先生音樂修養如何、撫的琴究竟是否無弦,眾說紛紜。 史書《宋書》上說,“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 《晉書》上說陶潛“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張,弦徽不具,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 先生自己說,“少學琴書”,可知是學過琴的;另外,先生詩中提到過七弦琴,可見所彈之琴不僅有弦,而且有七根之多。 可以確定的是,陶先生熱愛音樂-“樂琴書以消憂”。時而撫琴唱歌是不容置疑的。 雖然七弦無弦之差別大於十講十論,五柳先生是高人,存疑之餘,在非左即右的前提下,南來客從史書,姑且假定陶撫的是無弦琴。 煞有介事地撫素琴,陶先生不為知音賞,圖的是琴中趣。 這方面南來客深有體會。 南來客學小提琴,前後達十年之久,“孟德爾松小提琴協奏曲”至今還能拉幾段。儘管嘔啞嘲哳難為聽。南來客拉琴,樂在其中,有沒有知音賞不在考慮之列。 拉琴如此,吟詩也一樣,有詩一首
【七絕】古意
獨撫空弦百尺樓 上聽星斗下清流 彈琴不為知音賞 入耳由他望月牛
圈中有同學問“對牛彈琴”是罵彈琴的人還是被彈琴的人。 南來客認為,這取決於彈琴者。彈琴者可分為兩大類:自娛者與娛人者。第一類代表有陶淵明,所撫之琴連根弦也沒有,做彈琴狀就像“登東皋而長嘯“,純屬圖個開心,不為取悅別人,哪裡在乎聽者是牛還是馬?不才南來客也屬此類,拉琴純為自娛自樂,有沒有牛在聽,牛聽不聽得懂,愛聽不愛聽,who cares? 誰是望月牛?望月牛聽出弦外之音了嗎?那是他的事,南來客不關心。
又如這首
【七絕】鳳兮
夜讀春思罩碧紗 望洋興嘆拜詩家 鳳兮歌罷臨秋水 聽取觀天井底蛙
朦朧詩?不是。周而不比無黨派人士南來客幾壇邂逅左營大詩人後所作。大詩人有事沒事好用典(掉書袋子,春景稱之為“榆火”);南來客說人話,沒事不用典,該用時一點不含糊,僅“鳳兮”二字,就暗含至少四典。顯而易見的是楚狂。楚狂是誰?鳳也,(詳見《世說新語》鄧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一段)。現在知道大詩人是誰了吧。何為鳳?(詳見《世說新語》嵇康哥哥嵇喜的故事)。再往下,“孔聖猶聞傷鳳麟” (這是出句,入句就不寫了,見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 寫到這,想到前日有諍友南來客者說,你南來客信耶穌,有人打你右臉,你就應該把左臉也轉過去。 諍友我者引用《聖經》,卻忘了上一句是什麼。 南來客用了四個典故,高手由此可以引申出更多典故-那南來客就不敢掠美啦。 回到說詩。 詩無達詁,解詩只能說個大概。 南來客這首打油中的“微言大義”,就連善解南來客詩的漁翁兄都說了句“恕我眼拙”,“鳳”能品出言外之意嗎? 不是漁翁兄眼拙。 此曲只有自己知音。 或曰,”鳳“們看不懂,你南來客寫也白寫。 這就是境界問題了。 陶淵明煞有介事地撫無弦琴時,何曾想過有誰來”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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