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粤东南端的小镇,一条终年清澈的小河贯穿整个镇。除了冬天,小河就是我的“澡堂”,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到上海读书后,要到公共澡堂就很不习惯,且还耗时又花钱,这也是我不愿体育锻炼的原由,但每周六下午还是要与来自北大荒的上铺同去的。

闸北广中路上的公共澡堂不大,二扇小门分开男女宾,冬天门口挂一席棉被子。先在门口购“筹子”,然后撩起棉被就钻进到烟雾缭绕的更衣间,“老师傅,里相•••”,还没看清眼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苏北师傅就已招呼上了。
更衣间里,各路神仙出浴后并不急回家,有仰面朝天无牵无挂躺着的,有与老友热聊的,也有的就干脆眯眼打呼。
有些顾客“赖”的时候长了,苏北师傅有一套文雅的“逐客”本事,赖时间越长的,他招呼得越勤,热毛巾递个不停,人家自然就知趣了。
进到里相,中央是一方正大水池,沿墙边则是一溜溜淋浴龙头。池子水是烫肉的,朦胧蒸汽下漂浮着一个个脑瓜壳,全黑的、光亮的、半秃的。池边上则围坐一圈,用毛巾使劲搓着身体,时不时将搓出的泥垢冲到池子里去。池中水的比重>1,人油裹着泥垢,仿佛是一锅熬了几天几夜的老鸡汤。
我从不敢下池,总先让龙头水哗哗淋足几分钟,将一周背不下来的单词、解不出的微积分题通通TM冲进下水道见鬼去。完了回到更衣室,苏北师傅热乎乎的毛巾总会恰时“飞”过来,捂上脸——嘿!舒坦极了。对啦,回程路上有间小小的酱肉店,驻脚瞅瞅也是很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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