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电视剧《知青》。见网上很多评论。负面比较多。 作为过来人,也发表点感言,不代表知青,也不代表中国人,只代表我自己,和谁谁谁无关。 知青,作为一个群体,作为那一代人的代名词,所涵盖的精神,文化,物质等等史实,绝不是一两个人能代表,能一言以蔽之的。 有的是被迫去农村的,有的是不得已的。注意这两者的区别。前者多是当时家庭有问题,被强迫去农村的。而后者是家境一般,也就普通的老百姓了,无处可去,不得以而为之,大多数属于此种。少部分是兴高采烈,主动自愿去的。向赵曙光那样有抱负,有才能又有社会责任感的不多,反正我没遇见,要有的话,我当时就嫁给他了。而吴敏那样的也不多,要有的话,我们就会把她捂在被子里给闷死了。大多数既无英雄行为,也并不凄凄惨惨,过着普通农民的日子。 以我自己为例。我是一个好强的人。无论干什么都希望做的最好。到农村插队也如是,刚到农村一个月,就和男劳力同工同酬了。抡铣挥镐,手腕子疼的睡不着觉,就压在背后,压麻了算。农民讲话,这丫头不惜力。但我只做好自己,不好管别人的事,当然也就不在乎别人的感觉了。可能那时也挺招人嫌的。记得一次我有事回家。出了村口,想起件东西,就回去拿。一进知青点院口,就听前后院都在喊,nini 都回家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哪。原来大家都盯着我呢。有时队长叫起歇时,没人动活,队长就指名道姓地骂我,我一站起,所有人都不得不站起。大家不愿玩命,但有我那么一个玩命的在那,肯定给别人压力。年少轻狂,不懂事呀。其实并不是想表现好,我就那么个德行。农民都很喜欢我,当然也给了我相应的荣耀。想这半辈子,只有农村对我的付出给与了成正比的承认。返城时,我没送一块糖,没请一次客,得到了全大队最好单位的唯一名额。我现在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些在一起的插队知青。 农民生活很苦,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文化”。我们村的党支部委员,是个复转兵。讨了个外地老婆,生了三个丫头。老婆好吃懒做,家里一贫如洗,倒也省却老婆做家务的负担。秋收民兵值夜班时,无论如何,人们都有件破大衣披着,唯独他,裹个褥子在腋下,绕两圈,系根绳。在我们诧异的眼光下,毫不尴尬,说他最实惠,出门密不透风,进门躺下就睡,一举两得。两个胳膊空在外,方便干活。 两组农民挖沟,对接时,中间的土垛就只能一人完成,大家站在沟上边看边打闹嬉戏。这位支部委员,一镐下去,人也随着镐翻了过去。沟上人大笑,一人曰:拿出你当年侦察兵十分之一的功夫,也不至于翻过去吧。干过农活的人都知道,镐抡起来,砸下去时要松手,靠冲量达到目的。要不然虎口会振裂,或像这位似的,人随镐劲,翻了过去。一般人没笨到极限,是翻不过去的。真不知那几年兵是怎么当的。 收玉米歇饷时,大家坐在地头啃玉米秸。他啃的那叫地动山摇,知青们看着他窃笑,他问我们笑什么,答:看你吃东西真香。他不肖地说,你们懂什么,这叫“气吞山河”!从此,私底下我们都叫他“气吞山河”。 带我们知青的贫下中农代表,特事。背地里我们叫他“事妈”。叫顺嘴了,当他的面给秃噜出来,他到也没特生气,这一下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事妈”,“他事妈”,“事儿它妈”,他都知道是在叫他,不情愿却也应着。我们有点麻烦他也真给办,但像个婆婆似的叨叨个没完,帮办了事也不落好。他其实才28岁,长的像个48的样子。 农民对知青的态度是矛盾的:城里来的娃娃,到我们这来吃苦,可怜见的,尽量给点轻松活,生活上给以他们能力所及的照顾;但他们迟早会回城,而我们的娃娃却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凭什么呀?真不公平。 而我们知青,也在农村长大。原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在挑起百多斤的担子,健步如飞。而一些吃窝头嫌剌嗓子眼的孩子,刚出土的红薯,刚成熟的玉米秸,凡是能吃的,都往嘴里填。在家娇生惯养的,在农村学会了担待,学会了忍耐,学会了饶恕。知道了人生不易,农村人人生更不易。 借用李玉和的一句话:有妈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有插队这个经历垫底,什么艰难困苦我们都能渡过! 还有一点,就是无论哪个朝代,哪个地点,有能力的人生活都要比能力差的人好。能协调好社会关系,顺应局势的,都会比逆势而动,刚愎自负的快活。在大趋势下,小老百姓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时,也有自己的活法;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时,真就比那时快活吗?抱怨是最容易的事。让内心真正的自由才是最难的。无论在任何体制下。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得色成什么样了,以为世界就是为他预备的,他想要什么,就该有什么,父老长辈就该为他们作出所有牺牲。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一代,又跑了多远?25岁以上还在啃老的,不是少数。也许到农村去个一年两年,对他们真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