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去過一次四川豐都。一進入鬼蜮,陰風陣陣,人影綽綽。邁過奈何橋後,十八層地獄就展現在眼前:人間說人長短,議人是非的,舌頭被小鬼用鐵鈎勾出來,割掉,塞進去,再勾,再割,伴有配音的慘叫;人間偷東偷西的,剁手剁腳;偷人犯奸的,腰斬;殺人放火的,油煎;最噁心的是上磨,磨成人醬,小鬼撮起,倒進磨盤再磨。 真是白着臉進去,綠着臉出來。同行的人問我,是否嚇壞了。我說地獄沒什麼可怕的,只是覺得能想出如此多酷刑的人挺可怕的。 也是多年前,看蘇童的《米》。一個逃荒要飯的,幾乎就成餓殍了,被米店老闆收留,倖存下來。老闆也不是完全善心,撿了個只管飯的勞力。但這個人,後來逼死老闆,強娶老闆的女兒,霸占了老闆的產業。生了一兒一女,十歲的哥哥只因六歲的妹妹告發了他,用首飾換糖吃,就把妹妹騙到米囤里,生生把妹妹悶死。通篇都是心理變態的人。主角是,配角也是。看完後壓抑的很,覺得人間真醜惡。他的其他小說,也都心理變態的居多,但此篇尤甚。從此不再讀蘇童的任何作品。 余華是我喜歡的作家,他的《許三觀賣血記》,感動的我稀里嘩啦的。一方面是他的故事,一方面是他的功力,用細小的情節表現出一種大愛,一種人間的溫情。但他最近的《兄弟》,就表現出一種殘忍,那種人和人之間的冷血和變態。 劉震雲,我認為是個大家,他的《1943》,《一地雞毛》,等,富含深刻的哲理,引人深思。他用洗鍊的筆觸,描寫了複雜的社會結構和人際關係,在你深有同感的時候,還有一線光明。 可是看了他的《新兵連》後,就懷疑這是劉震雲的作品嗎?難道現在中國的作家比着賽地看誰的作品更陰暗,更殘忍,更變態嗎? 和莫言相比,我覺得嚴歌苓更應得諾貝爾獎。她的《第九個寡婦》,比莫言的《豐乳肥臀》更給人希望。作家是幹什麼的?是翻找人類的傷口,炫耀裡面的蛆蟲嗎? 莫言的《豐乳肥臀》裡的主人公,是“我的母親”,和八個不同的男人生了九個孩子,八女一男。沒一個是她丈夫的。八女分別嫁給土匪,偽軍,國軍,共軍及老外,被收養,被賣成妓,殘疾自殺。男的有戀乳癖。莫言想用八女的命運來觸及社會的各個層面。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各個層面沒一個好人,全都那麼殘忍,陰險,固執和愚蠢,各個面目可憎。“我的母親”,即無正義感,也無道德底線,除了護犢,看不出母性的善良和正直。在她愚蠢地堅持逃入戰場後,炮彈將兩個孩子炸死。她“捧起一大把土擋住孩子汩汩流出的血,但馬上就滲透了,她無望地又捧一大把土,但腸子仍像蚯蚓一樣,從混着血的土裡,鑽出來。。。。。”而另一個人,被日本人的坦克“碾成了泥”。。。。她和她的子女關係也很詭異,當她阻止六女嫁共軍時,六女說,我親眼見你打死奶奶,你不攔我,我權當沒看見。母親無語(這都什麼人那)。 我知道他得獎的作品不是《豐乳肥臀》,但我覺得《豐乳肥臀》代表了他的寫作模式和層次。他的“我的母親”,暗喻我們的母親,率領我們民族經過戰亂,災難,死亡,生存下來。但卻是醜陋,卑賤地生存下來,讓人看不到生存的樂趣和美好。如果作家只是羅列,或有技巧的羅列我們民族的傷疤,把我們民族經歷的痛苦算在母親和民族本身的弱勢上,一是有失公允,二是失德。作家,在使用你自己民族語言的時候,應有起碼的良心。不能把自己陰暗的心理,用你們的名氣,你們的話語權,強加到我們民族的頭上。 莫言獲獎,是讓中國人高興的事。但看了他獲獎的東東,就不會那麼高興了。中國人應該別把諾貝爾獎當回事。用中國人的大俗話說,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幾個人評出的,不見得是大家喜歡的。幾個人的口味,不見得就多高雅,多偉大。 有個人針對莫言獲獎,說“為什麼說人一句好話就那麼難”? 不難,我們一直在說好話,這些好話,激勵着我們的子女成長,潤滑着同事朋友之間的關係,鼓勵上司對我們的提拔,讓我們對未來充滿期望。只是希望:作家們也能為我們民族說幾句好話,中國人那麼醜陋?方顯你們偉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