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步兵後退的理由是皇軍炮兵打起炮來沒個準頭,步兵不後退保不准炮要打到步兵頭上。不管這個命令是怎麼荒唐,步兵也只能服從。因為“皇軍”是天皇的軍隊,應該聽天皇的命令,而上官是天皇的代言人,上官的命令就是天皇的命令,豈能不服從?所以日本軍隊裡是沒有“抗命”這一說的。當然這是現在,後來就有了,英帕爾作戰裡面就有了師團單位的抗命行為。 步兵退了回來,當然蘇蒙聯軍也跟着又回來了,這邊炮兵也做好了準備,7月23日早上6點半以後在蘇軍炮兵的例行炮擊以後,先由航空兵對蘇軍炮兵陣地進行轟炸以後日本重炮兵開始炮擊了。 炮擊的效果怎麼樣?當時日軍駐諾門罕的炮兵分為兩個炮兵群,第一炮兵群由三個重炮兵聯隊組成,其餘火炮歸第二炮兵群。我們來看看第一炮兵群指揮官,後任諾門罕炮兵團長畑勇三郎少將的紀錄吧: “殷殷炮聲驚天動地,震撼着蒙北沙漠。第一線的步兵們,看見盼望已久的威力重炮兵的連續隆隆齊射和敵軍陣地上升起的滾滾塵煙,不由得歡騰雀躍,拍手叫好。 炮兵首先進行了大約三十分鐘的效力準備射擊。目的達成後,八點開始效力射擊,經過預定的兩小時以後還認為(效果)不理想,又追加了一小時。 終於對敵炮兵的戰果呈露了出來,敵炮兵被我壓倒,沉默了下來。11點開始步兵勇躍地進擊。炮兵主力在壓倒震駭步兵面前的敵人陣地的同時,繼續保持對仍在喘息的敵炮兵陣地的強壓,幫助步兵能夠一意專心地進攻。 敵人炮兵陣地在我集中強大火力的攻擊下,人員作鳥獸散,停止了射擊。但是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又復活了火力,或者觀察到從其他陣地開始射擊。 但是敵人的十五加農炮部隊完全沒有轉移陣地,而且從一直在連續射擊上看,可以做出這種缺乏移動性的火炮肯定被十分堅固的共事所掩護了起來。” 扣掉一開始的吹噓就可以看出,動用了精銳重炮部隊進行的所謂“新戰法”,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這三個小時是皇軍打得最奢侈的了。一下子把所有五個基數大約一萬發的炮彈全打掉了,從此開始又沒米下鍋了。辻政信回憶說:“步兵的歡呼聲未落,敵人炮兵的還擊開始了,我們打了一萬發,敵人那天還了我們三萬發,步兵剛剛開始進擊,就遭到了從未有過了猛烈炮擊。” 第64聯隊第三大隊長金井塚勇吉少佐的手記是這樣記載的:“敵軍炮兵的有效射程在三萬米左右,能夠從哈拉哈河左岸地區向我炮兵陣地進行有效射擊。而我炮兵的射程只有一萬五千米左右,炮彈無法命中敵炮兵陣地,在中間就掉了下來。所以用望遠鏡很清楚地可以看到敵人炮兵陣地上炮兵在操炮時甚至光着膀子,沒有任何掩護。 敵人彈藥十分豐富,能夠密集地破壞戰線,使我軍炮火沉默之後破壞我軍步兵陣地再出動裝甲部隊陷我軍於形同全裸之境地。 我炮兵有效射程如能與敵匹敵,彈藥豐富,絕不會輸於敵軍。但是我軍炮兵無法繼續補充補給,除第一天一萬發之外,每天每門就只有15發的彈藥。” 金井塚身邊每天有幾個名為“直協炮兵隊”的炮兵軍官來聯絡步炮協同作戰,早上九點鐘來上班,下午三點鐘回去。讓他們加加班也不干。一天,金井指着正在換防的蘇軍裝甲部隊對炮兵軍官說:“現在是好時機,請你們幫幫忙。” 回答是:“今天的炮彈全打完了。” 除了火炮的性能質量之外,航空兵的對於蘇軍炮兵陣地的偵察和觀測的可靠性根本就不能指望也是很大的一個原因。偵察機的飛行員質量本來就很可疑,再加上現在連這些可疑的飛行員都快沒有了,整個第二飛行集團都快沒有了。 諾門罕戰役中是關東軍首先使用航空兵力的。早在5月13日第二飛行集團就從海拉爾起飛轟炸了哈拉哈河東岸的外蒙古軍隊,後來又轟炸了外蒙古的達姆斯克空軍基地,戰果都不錯。 和裝甲部隊一樣,日本陸軍對航空兵力的態度也很奇怪。1932年6月6日才成立關東軍飛行隊。可是1931年10月8日下午1點40分關東軍就以12架轟炸機轟炸過錦州這是怎麼回事?有不少人以為那就是“關東軍飛行隊”干的,其實不是。這12架飛機裡面是八八式偵察機六架,石原莞爾中佐親自乘坐的一架客機和五架20天前“愛國將軍”張學良剛剛送給關東軍的轟炸機。關東軍僅僅扔了75顆25公斤的炸彈,就把張愛國少帥學良將軍嚇得拉了一褲襠,連滾帶爬地逃進了關內。 關東軍航空兵的誕生和成長壯大,充滿了“愛國將軍”張少帥的滴滴心血。以後隨着規模的擴大,在1935年12月2日“關東軍飛行隊”改稱“關東軍飛行集團”,接着從1937年8月2日開始又改稱“第二飛行集團”,後來從1942年4月15日開始改為第二飛行師團。 “第一飛行集團”一個多月以前的1939年6月1日才剛剛成立,所以當時的第二飛行集團是日本陸軍僅有的飛行集團,集團長儀峨徹二中將,下屬119架作戰飛機。面對蘇聯航空兵的151架戰鬥機和116架轟炸機。 和裝甲兵炮兵一樣,關東軍的航空兵也處於數量上的絕對劣勢。但和裝甲兵炮兵不同的是關東軍的航空兵處於質量上的絕對優勢,無論是飛機的質量還是飛行員的訓練質量。開戰初期,關東軍航空兵是連戰皆勝。空襲達姆斯克基地是如此,空戰也還是如此。 但是和粗魯蠻硬的外表相反,老毛子的戰略戰術其實非常柔軟。初戰的失敗立即引起了蘇軍統帥部的高度重視,從莫斯科派來了48名參加過西班牙內戰的老鳥飛行員和機械師分析原因,指導改進,參加作戰。老鳥們找出了菜鳥們的主要問題是經驗不足,長機和僚機不能配合,基本上是單獨行動。而單獨行動時單翼的I-16比日本的97式速度快但是迴旋性能不好,而雙翼的I-15迴旋性能好但速度太慢,於是提出了I-15和I-16配合的作戰方案。 關東軍航空兵除了擁有數量問題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補充數量。日本軍隊在二次大戰時期的軍工生產方面始終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始終不能在可以控制質量的條件下進行大批量生產。要麼乾脆生產不出來;要麼生產的東西不錯,但無法大量生產,零式戰鬥機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他們不知道質量控制的意思是保持質量的穩定,而不是僅僅追求精雕細作。 飛機是這樣,飛行員也是這樣。關東軍確實擁有一批技術高超的老鳥飛行員,但是俗話說:“眾手打死老師傅”,關東軍的飛行員技術再好,架不住連續出擊帶來的疲勞,因此從6月22日以後日蘇的空中優勢逐漸就翻轉了過來。 更加重要的是,關東軍航空兵在作戰指導哲學上的落後。 日本陸軍喜歡拚刺刀,陸軍航空兵是陸軍的一部分也染上了這個毛病。飛機和人拼不了刺刀就和飛機拼刺刀。第二飛行集團的作戰始終以蘇軍的航空兵為對手,而蘇軍航空兵則在整個的戰鬥過程中始終是以擴大地面部隊的戰果為作戰目的。就是說當時的菜鳥蘇聯航空兵已經是一支有現代化意識的空軍,而關東軍航空兵則還沉醉在單獨打鬥的“武士道”迷夢裡。這樣從數量,補充,哲學上一比較,雙方高下立分。到日本重炮兵粉墨登場時,關東軍已經沒有了空中優勢了。 到了8月2日,將軍廟機場受到約50架I-16的空襲,前任關東軍作戰主任參謀的飛行第十五戰隊長安倍克己中佐被當場炸死。關東軍現任作戰主任參謀服部卓四郎請求參謀本部許可再次空襲達姆斯克機場。 這次手續齊全,8月7日第336號大陸令(大本營陸軍部命令,大本營陸軍部就是陸軍參謀本部,大本營海軍部則是海軍軍令總部)以天皇的名義許可關東軍攻擊蘇軍達姆斯克空軍基地。 可是這個大陸令沒有得到執行——已經沒有可以執行命令的飛機了。 日本重炮兵的陣地比蘇軍陣地低,觀測蘇軍炮陣地和校正彈着點都要靠偵察機。第二飛行集團的12架偵察機到7月20日為止已經全部被蘇軍敲了砂罐。關東軍沒辦法,只好使出第一次大戰時期的辦法——升氣球。 升起來的氣球,成了I-16的極好獵物。 於是在7月25日,關東軍不得不把變成了瞎子和聾子其實還是個啞子的重炮兵撤出戰鬥,不打了。 對了,7月5日從哈拉哈河西岸撤回來以後,辻政信一直在些幹什麼? 7月5日撤回將軍廟以後,因為要協同步炮問題。一直隨步兵團行動的關東軍參謀副長矢野音三郎少將,作戰主任服部卓四郎中佐,辻政信少佐就和從新京(長春)趕來的關東軍參謀長磯谷廉介中將,高級參謀寺田雅雄大佐交換,回新京關東軍司令部去了。 辻政信走到哪兒,哪兒就出怪事。他剛剛離開諾門罕,7月16日晚上,據說一架蘇聯轟炸機轟炸了富拉爾基的嫩江大橋,扔了八顆炸彈。橋是沒炸壞,但是炸到了邊上白俄人的民房。 辻政信在早上三點鐘收到的電報。但《關東軍作戰日誌》記載的卻是三點三十分有一架飛機扔了一顆炸彈。飛機還沒開始投彈辻政信就已經收到了電報?那電報是誰發來的?守橋的偽滿警察能在半夜裡聯繫到關東軍參謀部?明眼人一看就是陰謀,蘇聯《真理報》在7月23日發表塔斯社聲明,指出一個事實:如果是蘇聯飛機的話,來回航程超過2000公里! 辻政信想幹嗎?這幾天哈拉哈河邊的戰鬥又給辻政信打了強心針,他沒有意識到蘇軍的沉默只是在忙於積蓄力量準備大舉反攻,他以為日軍最拿手的夜襲近戰戰術奏效了。他想擴大戰果,想忽悠關東軍司令部出動齊齊哈爾的第七師團和佳木斯的第四師團把哈拉哈河兩岸的蘇蒙聯軍全部消滅。 關東軍也有此意,7月18日應召去東京的關東軍磯谷參謀長和參謀本部的中島次長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參謀本部的意思是出動兩三個師團當然可以消滅現在面對的蘇軍,但是蘇軍進一步增兵怎麼辦?展開日蘇全面戰爭?現在不是三十年前打日俄戰爭那時候了。從中國內地抽師團回來打?那蔣介石和共產軍會不會也一起趕到滿洲來搞觀光旅遊?皇軍還過不過日子了?所以堅決不許再增兵,不許過哈拉哈河。空中只許打蘇聯的越境飛機,不准轟炸蒙古內地(當然這個不許後來也成了空話,但是關東軍卻倒也是沒力氣去轟炸了)。還告訴磯谷說已經讓外務省想法子找蘇聯人談判去了,可能會採取劃定非武裝區的辦法。 中島次長最後警告磯谷,在這段時間內關東軍無論如何不准輕舉妄動在挑起其他事端。 磯谷雖然是一萬個不滿意,也還是只好把參謀本部的解決意見帶了回來。 服部卓四郎和辻政信的反應是可想而知的:“要拘束關東軍,一定要大命,起碼要有正式命令,就這樣上下嘴皮一動,就想指揮關東軍了?” 當時的參謀總長是昭和天皇的叔叔閒院宮載仁親王,已經75歲了。那就是一尊菩薩,不管事,也管不了事。1936年2.26事件時閒院宮處理失當,被小他35歲的侄子昭和天皇罵的狗血淋頭也就只是嘿嘿傻笑。參謀本部實際權力在參謀次長手裡,現在的參謀次長中島鐵藏本來就是陸軍次官東條英機為了控制參謀本部而找來的一位缺少決斷力優柔寡斷的主。結果關東軍和參謀本部就這麼處於了分裂狀態,關東軍一馬當先地在前進。 磯谷回來了就開始試驗那個“重炮戰法”了。誰知道不但打不啞蘇聯人的重炮,定下心來一琢磨才想起來原來前兩天辛辛苦苦用五千多具屍體換來的地盤又歸了蘇聯人,這下總算發現吃虧大發了,又要步兵們去奪回來。 蘇軍在諾門罕這一段相持中有個怪戰術,就是奪了陣地以後不去死守,而是實在不行了就撤退。撤退時肯定在陣地上樹一面膏藥旗起來,本來的目的是為了給炮兵指示目標,後來發現日軍看到膏藥旗就像西班牙的鬥牛看到了紅布,馬上興奮起來。於是蘇聯人就更變本加厲地到處樹膏藥旗,好在繳獲的膏藥旗不少,倒也沒有不夠用的情況。 7月24日就發現了691高地附近有一面膏藥旗在高高飄揚,小松原師團長馬上命令71聯隊去把那個陣地奪回來,71聯隊長長野大佐肚子裡嘀咕着“八嘎”就去了。那塊陣地原來就是71聯隊的,前幾天說炮兵要開炮了,愣逼着撤了下來,說是三小時以後蘇軍的炮兵就全沒了,就只要再費點腳力拿過來就行了。結果三十個小時都過去了,蘇軍的大炮照樣還在亂叫,這是怎麼回事? 說是說,師團長的命令還是得執行,長野大佐11點鐘剛剛帶人上了那個地圖上都沒有標出名稱的小陣地,蘇軍的炮彈就衝着那膏藥旗飛過來了。和大佐一起行動的通信小隊全沒了,長野大佐的左腿也飛走了。撤下來一點數,第三大隊村田大隊長也沒了,速射炮中隊的林中隊長也不見了。 第71聯隊再換一個聯隊長,森田徹大佐。 更可憐的就是那些皇軍士兵們。7月21日第23師團進行了四千多名士兵的補充,還從第七師團把蘆塚長藏大佐的第28聯隊給調來了。第七師團有兩個聯隊在這裡,就派了第14旅團長森田范正少將來了,現在就跟着第28聯隊行動。 軍隊裡有句俗話:“補充是送死”。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出大的意外,新補充來的兵死的最快,這是因為新來乍到,不能進入情況的原因,而原來活下來了的老兵,因為他們能夠適應這片戰場,反而繼續能夠活下去。 偶爾在蘇軍的炮火間隙中送給養,彈藥的汽車回去時把重傷員帶回去,但堅決拒絕運死屍,理由是汽車還要運給養,弄髒了沒法洗。時間是七八月,死屍就這麼堆在陣地上腐爛發臭。重傷員無法全運下去,就在陣地上等死,包紮衛生用品用完了也補給不上來,輕傷員轉成重傷員。最讓皇軍們想不通是吃飯問題,剛剛做得了盛到碗裡,那喪盡天良的老毛子他放大炮。就算沒打到人,飯碗也成了沙包,還吃個鳥。 這時關東軍總算想到要“築城”了,就是要修築永久性工事了。呼倫貝爾大草原,這冬天說來就來,和蘇聯人耗也要有個耗子窩啊。可是築城的材料在哪兒啊?這裡是大草原,什麼沒有,背後的大興安嶺上樹倒是不少,可是怎麼運過來呢?沒有汽車先不說他,就算有了汽車,對面的老毛子他就讓你拖着木頭到處跑?所以那個“外來戶”,第七師團來的須見聯隊長就提出放棄哈拉哈河沿岸陣地,退離哈拉哈河30公里,跑到蘇聯人重炮射程之外的將軍廟去“築城”。應該說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將軍廟的地形比諾們罕高,皇軍的重炮如果退到將軍廟,就算是還是五短身材,但也能居高臨下,威脅蘇蒙聯軍不敢隨便到諾們罕來,最後達成一定的互不侵犯的協議。 但就是這個主意其實也是不可行的。冬天要到了,要解決幾十萬分散在各地的關東軍的冬營問題,連現在在支援第23師團給養彈藥的汽車都要抽回去,那還有汽車來幫忙拖建築材料呢? 有時候想想也真弄不懂,現在的這個“汽車問題”和四年以後太平洋戰爭中的“回船問題”幾乎是一模一樣,怎麼皇軍們就不長點記性。 在辻政信看來須見大佐的這個建議簡直“在政治上極其錯誤”,屬於右傾逃跑主義,缺乏對敵鬥爭勇氣,長老毛子威風,滅自己志氣,這還了得。後來須見大佐為這個倒霉主意付出了巨大代價。 這兒還在扯皮的時候,朱可夫開始行動了。 8月1日,這一段時間一直沒有積極進攻的蘇蒙聯軍突然向最左端胡魯斯台河南岸的第72聯隊的陣地發動了猛烈攻擊,轟炸機,重炮的轟擊以後是幾十輛坦克裝甲車和數百名步兵的攻擊。 第二天輪到山縣聯隊了。 就這樣從8月1日開始一直到8日。日軍的三十多個陣地從南到北都受到了蘇蒙聯軍的同一模式的攻擊:轟炸機,重炮,然後是坦克裝甲車掩護的步兵衝鋒。時間持續不長,有幾次幾乎都可以說剛剛接觸就立即脫離。 這是朱可夫在進行實力試探。 辻政信有點扯淡,但絕不是笨蛋。他判斷出了蘇軍要全面進攻,雖然他估計的時間比朱可夫的實際行動時間要晚了四天。但他還是沒把蘇蒙聯軍迫在眉睫的進攻當回事。現在他知道蘇蒙聯軍的背後有鐵道支援,但是他依然不相信蘇聯人有那麼多汽車來運送火車上卸下來的物資。他現在知道蘇聯人在他面前布開了三個師,從戰死的蘇聯軍官身上得到的地圖告訴了他一切。 可是辻政信的結論依然是:要麼朱可夫只能以一個師的兵力發動進攻,要麼只能以三個師的兵力發動僅僅為期三天的攻勢,因此:老毛子算個鳥。 大本營倒不像辻政信那麼輕鬆,還是幹了一點事:8月4日組建了第六軍,以荻州立兵中將為軍長,配上藤本鐵雄少將為參謀長,浜田壽榮雄大作為高級參謀——加強組織建設。 被加強了的就是組織,其他什麼沒有。第六軍管轄第23師團,第八國境守備隊和海拉爾的第一第二兩個陸軍醫院。和建軍前一模一樣,一個兵不多,就多了套官僚機構。這就叫“架床疊屋”,多一套辦事機構,多一套文檔,多一幫人。 那為什麼要這樣?應該說日本陸軍在更大的程度上像個官僚機構而不像一支軍隊,一切以升官進爵為目的。日軍的最大作戰單位是師團,在大的作戰行動時組織方面軍,在方面軍和師團中間再編制軍一般都是為了照顧某某人的位置。比如這次就是這樣,荻州中將參加過南京大屠殺,台兒莊,武漢戰役,據說立下“赫赫戰功”,想不出個合適的位置來擺這尊菩薩,正好那邊在打仗,你就官升一級,到那邊去當軍長吧。至於這三位從來沒有到過滿洲,更不要說看到過蒙古地方的草原沙漠這件事就沒人管了。 8月20日早上5點鐘開始,蘇軍轟炸機向日軍的高射炮陣地發動了攻擊。接下來就是像疾風暴雨似的蘇軍地面炮火向由於迎戰而暴露了炮位的日軍高射炮陣地的猛烈攻擊,三十分鐘以後日軍的高射炮全部毀滅。 5點45分左右150架蘇軍SB轟炸機在144架戰鬥機的護航下對哈拉哈河東岸的所有日軍陣地進行了狂轟濫炸。6點15分左右轟炸機回去了,地面炮火又來了,這次的炮擊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才停止,到8點45分轟炸機又來了,炸完以後重新開始的蘇軍地面炮火開始向日軍的後方陣地射擊。而前方陣地面前是像蝗蟲一樣撲來的蘇軍坦克和在高音喇叭里放着的國際歌的伴奏下高喊着“烏拉”向前衝鋒的蘇蒙聯軍步兵。 這次的攻擊完全出乎日軍的意料之外,因為辻政信卜的卦是蘇軍不可能在8月26日以前發動大規模進攻,而第六軍還在準備第二天對蘇軍發動先發制人的進攻呢!所以到6點半為止,驚呆了的日軍一彈未發。 其實有這麼件很大的事情:8月21日深夜,德國外長里賓特洛甫給日本駐德國大使大島浩中將(後來也是甲級戰犯)打過一個電話,說由於歐洲局勢的“無可奈何的原因”,德國要和蘇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了。 大島浩大使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說:“德意日共同防共協定中秘密協定第二條不是規定了任何國家在與蘇聯簽訂新政治條約時要得到另兩國的同意嗎?你們這是違反三國條約,我要抗議。”,但里賓特洛甫好像沒聽見,很親切地向大島浩大使道了晚安後,彬彬有禮地放下了電話。 條頓人這次算是把黃皮猴子給結結實實地涮了一次。有了這個《德蘇互不侵犯條約》,朱可夫元帥向蘇軍總參謀部要的增援師團從歐洲部分派到了遠東,關東軍則要滿地找牙了。 蘇軍的攻擊首先從兩翼開始,最左翼胡魯斯台河南岸的第71聯隊的日軍在蘇軍的炮火中眼睜睜地看着蘇聯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眼就在哈拉哈河上架起了五座浮橋,接下來200多輛坦克和1000人以上的步兵就衝到眼前了。這時候天上的蘇軍飛機還在不依不饒地用機槍在反覆掃射。744高地上的第一大隊的彈藥糧秣倉庫也被沒良心的蘇聯人給炸了個光光。 這時候還有130輛坦克和兩千左右步兵在71聯隊的左翼向東北方向運動,明顯是要包圍第71聯隊。 第一大隊到9點鐘為止所有的中隊長(連長)全部戰死。 最右翼的721高地方面,蘇軍的行動更早,但隱蔽得也更加巧妙。蘇軍從8月17日開始就架起了兩座浮橋,出動了第七裝甲旅加上蘇軍第601狙擊步兵團和外蒙騎兵第六團對偽滿騎兵第二團和第八團進行攻擊,到19日晚上就迫使偽滿軍後撤到將軍廟去了。 這種佯動作戰沒有引起日軍注意,而20日蘇軍又增派了第九裝甲旅和第六裝甲旅的一個營對721高地的以井置榮一中佐指揮的第23師團師部搜索隊進行了直接攻擊,一公里見方的陣地上每分鐘落下來120發蘇軍炮彈。 小松原的手中已經沒有了機動部隊了。 20日深夜,小松原找來了第26聯隊長鬚見大佐。要求他到第71聯隊的左翼沿哈拉哈河東進打擊蘇軍右翼,為71聯隊解圍。 須見大佐的回答是:“師團長是不是以為二十六聯隊還有兩個大隊的建制?其實經過這兩個星期的戰鬥,26聯隊滿員兵力現在不到一個大隊,集中起來只有兩個中隊”。無法進行這樣的作戰。 只好把第26聯隊按原來的理論建制上的中隊分開,分別去增援各個陣地。現在的中隊到底實際上是一個小隊(排)還是一個分隊(班)就沒有人知道了。 這一來山縣武光的第64聯隊的正面防區就擴展到了9公里,好在蘇軍還沒有在正面施加壓力,可是胡魯斯台河南岸742高地上的第八國境守備隊從22日開始就沒有消息了。長谷部理叡大佐和他的手下從20日開始就不吃不喝不睡地在蘇軍的攻擊下掙扎,現在不知是死是活。 就在這時候第六軍司令官荻州立兵中將給關東軍司令官的電報中是怎麼寫的呢? “1.敵軍的進攻沒有什麼氣力,馬上就要過去了。我軍除在右翼略有退卻外,其餘陣地固若金湯。 2.我軍預定24日開始進攻。 3.敵軍對我軍後方的攪亂工作沒有效果,不足為慮。 4.我軍將士鬥志旺盛。 5.20日以後的戰場指揮非常順利。” 植田司令官看到這封電報可真急了,這都什麼時候了?趕快派參謀副長矢野音三郎和辻政信到現場去,兩人在23日下午坐飛機到了海拉爾。辻政信一到海拉爾換了偵察機就去了前線。 但在將軍廟遇上了蘇軍戰鬥機。好在駕駛員技術還行,被擊中了以後還是在草原上迫降成功。逃出命來的辻政信攔了一輛卡車一邊蛇形前進躲避飛機的掃射一邊往戰場趕,躲過了飛機躲不過坦克,蘇軍這次出動的坦克全是裝備了柴油機的中型和重型坦克,日軍的燃燒瓶扔上去沒用,真正的刀槍不如,因此來往如無人之境,卡車被從右翼來的坦克炮火擊毀了,辻政信只好徒步往第六軍司令部趕。 趕到了第六軍司令部,司令部里洋溢着一片歡樂氣象,荻州司令官正忙着和藤本參謀長在編制明天的全面反攻計劃呢,見到辻參謀趕來了,樂呵呵地遞上一杯威士忌:“來得正好,有功勞落不下你,明天就要徹底解決老毛子了。” 荻州們的計劃是用第64聯隊在中央拖住蘇軍,其餘步兵主力後撤三公里左右再重新匯合沿着哈拉哈河往北攻擊,“全殲蘇蒙聯軍”。 辻政信也只是覺得他們的計劃在細節上“是出於沒有實戰經驗的人之手”,而在指導方針上沒有覺得什麼不妥。 現在的人看到這種情況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在全線受到實力遠勝於己方的強敵壓力,面臨全線崩潰危險的時候怎麼還在做進攻和全殲的美夢?其實這是日本軍隊由於其特別的短暫而又順利的歷史造成的一個特徵:不肯撤退而又不善防守。在受到攻擊時的首選對策就是反攻擊,像這次這樣反攻擊無法奏效的時候給他們剩下的出路就僅僅是“玉碎”了。這種作風貫穿了整個二次大戰的幾乎所有作戰,現在還只是剛剛開始。 23日下午2點,第23師團下達了進攻命令。這個經過辻政信修改的命令是爭取把蘇軍引向左翼縱深,然後集中步兵炮兵火力將其殲滅。可是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居然沒有人想到:蘇蒙聯軍的數量已經不是日軍的左翼縱深能夠容納得下的了。早已經溢出來了,日軍的所有部隊根本就沒有辦法脫離和蘇軍的接觸。到了晚上才有可能偷偷摸摸地退下來。 參加進攻的步兵部隊從編制上來說有四個聯隊加兩個大隊,分成左翼和右翼兩部分。左翼包括第71,第72聯隊,由步兵團長小林少將恆一少將指揮,右翼包括第七師團的第26和第28聯隊,由第七師團的第十四旅團長森田范正少將指揮。其實經過連日苦戰,所剩兵力不到八千人了。甚至就在接到攻擊命令以後,在退出陣地的8小時中,第71聯隊的第三大隊又被蘇軍全殲了。第71聯隊總算拼死接下了第三大隊的陣地,但是已經動彈不了了。 在左翼的西北面的展開的蘇軍,已經以780,792高地為中心構築了寬度達十公里的鐵絲網縱深陣地。而日軍甚至不知道蘇軍對日軍的包圍已經基本完成了,現在的問題不是對蘇軍的攻擊,而是如何從蘇軍的包圍中突圍的問題了。 師部的進攻命令,沒有能夠送到右翼支隊,也沒有能夠送到第八國境守備隊的長谷部大佐和最右翼的師部搜索隊的井置中佐手上,因為派出去的傳令兵全部在半路上死了。所以大家還是堅持皇軍光榮傳統——各自行動。 最左翼的第71聯隊長森田徹大佐看到右邊的長谷部大佐沒有動靜就馬上知道那邊沒有收到命令。不敢隨便後退,一後退就把整個長谷部的整個側翼給暴露了。再說也無法後退,從21日開始蘇軍的壓力就沒有停過,就這樣還要抽出一個第一大隊到師部所在的753高地去做師團預備隊,30公里的路第一大隊走了30小時,路上損失了兩個中隊和機關槍隊,總算在指定時間20小時以後的24日深夜到達了師部。 這時候在744高地附近的三角山的第三大隊也被全殲了。缺了兩個大隊的第71聯隊只好撤退。這一下長谷部就被蘇軍完全包圍,陣地成了一個圓圈。 荻州司令官想起來了早就撤出戰鬥了的炮兵,在命令步兵後撤進入進攻準備的同時又命令炮兵前進到進攻陣地上去。炮兵本來在中間的山縣武光聯隊的後邊,正要行動的時候,左翼全部垮了,酒井的72聯隊又已經後推到了進攻準備位置了,這一下炮兵門戶大開,好在天色已晚,如果是白天被蘇聯人看到了可能百把輛坦克就要過來了。氣的畑勇三郎少將跳着腳罵街,結果是本來就拉的七零八落的山縣第64聯隊再抽出一個大隊去填酒井聯隊的空白,保護炮兵。 就這樣,71聯隊被釘住了,26聯隊收不起來,左右兩翼的預定四個聯隊的進攻部隊就只有一邊一個聯隊,先講右翼由小林恆一少將指揮的酒井第72聯隊。 第72聯隊的進攻路線要通過5公里的開闊高坡。酒井大佐很清楚,等不到到達蘇軍陣地,這個大隊肯定被全殲,但是軍令如山,只好前進。果然到了半路上就被蘇軍的15榴給壓在沙草窩子裡了,這時候三十餘輛裝備了噴火器的蘇軍BT坦克就壓了過來,右翼一個聯隊就這樣沒了。一直到太陽下山以後辻政信帶了四十幾個人冒死沖了上去在死屍堆里把聯隊軍旗和奄奄一息身受重傷的酒井大佐找了回來,小林少將卻生死不明,回到師部以後才知道昏迷不醒的小林少將已經被人抬回來了。 左翼的蘆塚大佐的第28聯隊就更倒霉了,本來就是新來乍到,加上右翼的酒井聯隊被消滅後,側翼暴露給了蘇軍,三面受敵。這時候第26聯隊總算趕到了,但是要知道26聯隊滿打滿算就只有兩個中隊,趕到了也就是在為蘇軍準備的點心裡再加幾塊肉而已。 就在這種情況下,辻政信仍然命令左翼的森田支隊單獨進攻。辻政信很知道戰場上的現實,知道日軍已經無力進攻了,但是他不能違反“皇軍不後退”的信條。後退就在自己的履歷上記下了一個污點,只有前進。至於前進就是自殺這一點與他無關。 兩天打下來,28聯隊的中隊長全員陣亡,小隊長一大半沒了,第三大隊大隊長藤岡少佐也沒了。應該說日軍老聯隊的戰鬥力確實很強,指揮官幾乎全沒了,但是部隊還在打。反過來因為部隊還在打,又成了被小松原師團長,畑勇三郎炮兵團長和服部卓四郎攻擊的對象,說他們是指揮官無能。 被蘇軍釘在陣地上動單不得的71聯隊長森田徹大佐26日早上八點半左右被蘇軍狙擊兵打死,正好在師團司令部報告情況的東宗治中佐被任命為聯隊長代理火速返回陣地。左翼缺少了掩護的重炮部隊現在成了蘇軍的攻擊對象,首先遭到攻擊的是穆陵關東軍重炮聯隊,聯隊長染谷義雄大佐在25日傍晚切腹自殺,關東軍重炮聯隊全滅。接下來另外兩支野戰重炮聯隊也全部被蘇軍裝甲部隊摧毀。 現在第23師團唯一還成建制的部隊就只有山縣武光大佐指揮的第64聯隊了,和山縣在一起的還有伊勢高秀大佐的野炮第13聯隊。一開始山縣還是想分散突圍出去,命令手下的第一大隊和第三大隊和聯隊本部分開突圍。山縣的本意是想用兩個大隊作為掩護,但和往常一樣,兩個大隊突了出去,這位陸大畢業的精英又慢了一步,沒突出去。 山縣武光大佐參加了諾門罕的全過程。作為陸大畢業的皇軍精英,很有點貪生怕死,數次犯下了動作緩慢,見死不救的錯誤,就在最後還有點想犧牲部下獨自逃生的嫌疑,但是實在是逃不出去了,還是表現得不錯,沒有束手被擒。山縣和伊勢兩位大佐焚燒了軍旗以後雙雙自殺。 日軍最基本的作戰單位是聯隊。當時的聯隊還不多,聯隊旗還不像後來那樣找塊布就撐着走,那時都是天皇親授,決不能落到敵人手裡的,實在不行了就燒了它,叫“奉燒”。64聯隊的聯隊旗被奉燒是一件很大的事件——這是第一面在對外戰爭中被奉燒的親授日軍聯隊旗,當然到太平洋戰爭後期就不稀奇了。 值得提一句的是這位第三大隊長金井塚勇吉少佐,他後來做到第220聯隊大佐聯隊長,在新幾內亞那麼艱苦的條件下還是指揮部隊存活了下來,說明此人是很有指揮才能的,但是因為沒有陸軍大學校的學歷,在日本陸軍里爬不上去。 這時候辻政信第五次到了位於將軍廟的第六軍司令部,渾身充滿威士忌臭味的荻州司令官醉醺醺地對他說:“辻君,我希望小松原死!” 這句話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因為身為師團長應該對作戰失利,成千上萬的部下死亡負責。另一種解釋就是死了的師團長將成為英雄,而英雄的長官是不會被追究責任的。應該採取哪種解釋誰也不知道。 這時候小松原師團長離死很近,師部已經被蘇軍包圍了。剛從第71聯隊長提升的參謀長岡本德三被蘇軍扔過來的手榴彈炸斷了右腿,師團軍醫部長村上德治大佐正打着手電筒在戰壕里幫他做截肢手術。由於條件太糟,後來還是去見天照大神去了。 因為已經知道蘇軍狙擊手專門找軍官親近,日軍軍官們全部摘掉了肩章,脫去了軍官制服。 師團司令部以北兩公里的地方是包括傷員在內還有大約200人的第71聯隊。代理聯隊長東宗治中佐奉燒了聯隊旗以後,不是高喊“天皇陛下萬歲”,而是高喊着“東中佐本年49歲”,帶領17名軍官向蘇軍坦克作最後的自殺衝鋒。 天黑了,蘇軍停止了攻擊,小松原逃了出來。 第二十三師團全部,第七師團的兩個聯隊,第一師團的一個野戰重炮旅團就這樣乾淨全部地被殲滅了。 這時候第七師團已經在諾門罕附近進入陣地,第二師團的一部分也已經到達離諾門罕40公里的地方,其餘部分也已經從海拉爾出發向諾門罕開動,第四師團也在從佳木斯到海拉爾的路上。 大本營從中國內地調來的第五師團,第十四師團也在向滿州一帶移動。 但是9月1日蘇蒙聯軍在他們主張的邊界線上停止了前進,沒有越界進攻。 現在要不要再打下去? 8月30日的大本營命令中就明確指示:“處理支那事變期間,必須維持北方邊境的平靜”,而且明確了中島參謀次長將親自去關東軍傳達天皇的“大命”。 31日中島突然出現在關東軍司令部接受了關東軍參謀們的戰況及其將來計劃的說明。 關東軍的企圖是在哈拉哈河結冰的兩個月中再進行一次作戰,保證不渡河,目標是將遺棄的屍首搶回來。要求參謀本部同意投入更多兵力。 中島一開始答應了磯谷參謀長的要求。但在得知從30日左右第23師團殘部已經和蘇軍脫離接觸以後,立即改變了主意,堅持現在是停戰的最好時機。返回東京以後9月3日的第349大陸命明確規定終止諾門罕作戰。與此同時外務省和蘇聯進行外交談判。9月15日東鄉茂德駐蘇大使和蘇聯外交人民委員莫洛托夫達成協議,16日發表了日蘇聯合公報。 事情並沒有完全結束。停戰後,在哈爾濱舉行談判劃定邊界,而在要簽訂議定書的1940年1月30日,蘇蒙代表團突然不辭而別,留下了一個解不透的迷。 謎底只有一個人知道,就是當時“滿洲國代表團團長”,時任“滿洲國外交部政務處長”的龜山一二。可是龜山堅決不肯透露蘇蒙代表團匆匆離去的原因。一直到1978年9月,確信辻政信已經死了以後,當時是岐阜縣關市市長的龜山一二才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1月29日晚上,辻政信讓一名白俄給蘇聯代表團團長波哥塔諾夫少將捎去口信,說如果明天簽了議定書的話,就要在哈爾濱暗殺蘇蒙代表團的成員。所以為了自身的安全,波哥塔諾夫少將在告訴了龜山一二真相以後,31日一早就起程回國。 因為波哥塔諾夫少將知道辻政信不是在開玩笑,“滿洲事變”以後舊國聯派來調查的“李頓調查團”不就幾次險遭受僱於關東軍參謀的大陸浪人的暗殺毒手嗎? 關東軍在諾門罕事件中受了多大損失?先來看看參戰的高級軍官。 陣亡的有:第23師團初任參謀長大內孜大佐,繼任參謀長岡本德三大佐(傷重不治而死),71聯隊繼任聯隊長森田徹大佐,代理聯隊長東宗治中佐,戰車第三聯隊長吉丸清武大佐,穆陵關東軍野戰重炮聯隊長染谷義雄大佐,第64聯隊搜索隊隊長東八百藏中佐,飛行第十五戰隊長安倍克己中佐。 自殺的有:第64聯隊長山縣武光大佐,野炮兵第13聯隊長伊勢高秀大佐,第八國境守備隊隊長長谷部里叡大佐,師團搜索隊長井置榮一中佐。 第71聯隊長長野榮二大佐重傷。 其餘少佐以下中級軍官無數,光第二飛行集團就死亡47名佐級飛行員。 第六軍軍醫部當時發表的數字是:“出動人員58,925;戰死7,720;戰傷8,664;戰病2,363;失蹤1,021;共計19,768名”,全體損失率27.7%,第23師團的損失率為70.3%。 損失率非常高,尤其是第23師團就是被全殲了。 但是,這個數字是假的,被極力縮小了。1966年10月3日《朝日新聞》就報道了根據從靖國神社出來的消息說實際上戰死了18,868名,這才是真正的數字,騙誰也騙不了靖國神社,死了人必須把人名報給他們,不然家屬到神社找不到名字可是要鬧事的。 日本歷史學家洞富雄教授說:“騙國民一直騙了快三十年。” 戰死了這麼多,責任誰來負?大家互相推,就像荻州中將設想的一樣。第72聯隊聯隊長酒井大佐身負重傷,住在醫院。辻政信找上門去,給他一把手槍。辻政信離開後酒井美喜雄大佐開槍自殺。日軍軍官有兵敗自殺的傳統,但公開逼迫敗戰軍官自殺,這是唯一的一次。 戰後交換戰俘,負責甄別處理的是第六軍參謀長藤本鐵雄少將和辻政信,他們的做法是這樣的:伍長以下關20天禁閉,功勳沒有,但被俘一事也不記入《軍隊手帳》(一種像個人檔案似的東西)。曹長以上和尉佐級軍官則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完畢以後憲兵會給他們一支手槍,送到一件單人牢房去。為什麼要逼軍官們自殺?這是在殺人滅口,把失敗的責任推到一線軍官的作戰不力上以掩飾自己的決策,指揮失誤。 有沒有拒絕自殺的?有,第26聯隊長鬚見新一郎就拒絕了,從此被解除軍職。辻政信直到戰後還在《諾門罕》一書中繼續栽贓陷害,說須見大佐上陣不帶軍旗,在戰場上喝啤酒。但是時間已經是戰後了,大本營參謀不能一手遮天,當事人出來澄清了事實,迫使辻政信在第二版時不得不刪去那兩件不實記載。 其餘人是怎麼處理的呢?參謀本部的參謀次長中島鐵藏中將,作戰部部長橋本群中將,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大將,參謀長磯谷廉介中將,第六軍司令官荻洲立兵中將和第23師團長小松原道太郎中將被轉為預備役。 但是挑起事端的參謀辻政信少佐和服部卓四郎中佐以及這些參謀們的上級負責參謀參謀本部作戰科長稻田正純大佐和關東軍高級參謀寺田雅雄大佐只是換個地方。沒受到任何處罰。 辻政信少佐被調到了武漢的第11軍,在岡村寧次中將手下。 敗軍之將,還能威風的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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