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对故国家园的孩子们说:但愿你们不会重蹈苦难的老路,因为世界正在前进呀;但愿你们能看见我们还没见到过的曙光,因为太阳总要升起的呀。孩子们,请记住一个老人的祝福吧。即使我走了,那颗名叫高耀洁的小星星也会在夜空中看着你们啊。” 说这番话的老人,于2023年12月10日在异国他乡的孤独中去世,享年96岁。 之后,世界各大媒体竞相报道了这位老人去世的消息。
生前,这位1954年就已经毕业于河南大学医学院的老资格大学生高耀洁医生,因为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让她的名字从此与揭露中国艾滋病黑幕、救助艾滋病受难者与孤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她曾对记者说:“你们记者写我没有意思,要写,就把这些骗子都写出来,这些吃艾滋饭、发艾滋财的骗子,还有那些还在组织农民卖血的。要是我死了,你们不要写我,多揭发那些骗子、血头!” 她清楚地知道:“好多人盼着我死,那些吃艾滋饭的人,怕我说话的人,都恨死我了!” 她曾经十分信任的一个村里的老支书,自己的孩子得艾滋病去世了。她去村里看他,还给他钱,他还管着村里的一群艾滋孤儿,一说起艾滋病来就老泪纵横……可后来村里的艾滋病人给她写信,她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年组织村里人卖血的“黑血站”的“血头”,而且不断从艾滋病人收到的捐款中刮钱,现在甚至在村里以自己的名义建立了艾滋病救治协会! 真是世道险恶! 她感叹:“苍天如此无知,今后我敢相信谁呢?” 她与骗子斗智斗勇,提起老搭档桂希恩,她说:“那是个老好人,心眼太好,太老实啦。那些骗子能骗得了桂希恩,可他们不敢来骗我,我斗争经验比桂希恩丰富。” 她偶尔也会露出孩子般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我不去村里,可是我消息灵通得很,有人给我说。我有线人,啥也瞒不过我。”
在那些之前有艾滋病患者的村子里,曾有人悬赏:如果有人举报高耀洁来了,村干部会奖他500元钱,举报其他生人和记者的,奖50块钱。 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到村里去,她说:“我还没有被举报过呢,穷人都对我好,所以现在还没有人拿到这个钱。当地有人给我送信,还有农民会早早把我藏在玉米地里,谁也找不到我。” 2003年12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见到了高耀洁,吴仪说:“有人告诉我,中国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是吸毒传播和性传播。” 高耀洁回答:“他们在骗你!” 她坚持认为,在中国当下,由于卖血输血产生的血液传播,才是中国艾滋病的主要问题。她在博客里写道:“关于艾滋病血液的传播问题,不是又有抬头,而是根本没有解决。”在她看来,非法血站并没有销声匿迹,只是由公开转为地下。 她认为:“在中国血源缺乏的状况下,怎么可能制止非法采血?800CC的血,只卖50元,这么高的利润,血头怎么可能放手?” 她还说:“艾滋病并不是河南的专利,血液传播是个全国性的问题。我走过了全国十几个县市、几十个乡镇、几百个村庄,见过几千个艾滋病感染者,那么多由于贫困而去卖血的农民,怎么会是性乱、吸毒感染艾滋病的呢?” 她曾收到一位叫周洪强的家长来信,其子周枫林2004年10月22日出生,次年8月23日、9月1日因病在医院输了两次血,染上了艾滋病,2006年6月9日死亡。她说:“这两年卖血感染艾滋病的病人一茬茬地死,艾滋病被中国人理解成脏病,吸毒或者作风淫乱才得病,艾滋病人被歧视,要还艾滋病人清白。” 让她倍感遗憾的是,一些专家和学校对艾滋病表现得很冷漠。她曾将一些防艾材料寄给中科院一位知名院士,没几天,材料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她给河南、湖北、江苏等地的图书馆发书,发的是她编辑的《中国艾滋病调查》和《艾滋病与性病的防治》,写明了是免费赠阅,后来有图书馆将书退回来,认为她是“先发书再要钱”。
她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评价当时河南的主政领导:李长春“卖血”,李克强执政之后没有揭发,他不敢顶,继续隐瞒。李长春之后接班的那位(接任河南省委书记的陈奎元?)想查血头,但中央把此人调走了。所以,李克强会做官。
检视这位貌似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的一生,你会发现她身上一系列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 她是民国生人,从小被迫缠过足,天生记忆非凡,读书过目不忘,熟读“四书五经”,文言基础扎实; 她12岁时,家人被八路军冀豫鲁边区支队崔田民部二大队绑票,半个多月后支付了30万块大洋(见曹县志)才把人赎回,可结果崔田民部仍将整个村庄洗劫后付之一炬; 文革前高耀洁全家福(高耀洁提供) 文革中,她惨遭红卫兵殴打致伤,胃被切除了五分之四。她一度被关入医院的太平间,仅靠着好心人每夜接济食物才得以活着,断续时间竟长达8个多月!1966年,她不堪折磨试图服毒自尽,所幸被及时发现而救下; 她是一位杰出的妇科专家,她让许多患有疑难杂症濒临死亡的妇女得以存活,她拯救过的难产、早产儿更是无法计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她领导的妇产科在治疗“恶性滋养细胞肿瘤”贡献巨大,500多病例的治愈率达90%以上。她曾获得过河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受到过邓小平、胡耀邦的接见; 为医生们进行培训 她65岁退休,却一脚踏进揭露中国艾滋病的惊天骗局之中,从此欲罢不能。她将100万的奖金尽数花在了艾滋病患者身上; 1996—2007年间,她进行了长达10多年的血祸调查。为了查访中国各地的艾滋病情况,她的足迹遍及十五个省区。她收到过来自艾滋病人和各种其他性病相关的信件15000封,她竟一一回复,未曾忽略任何一位求助者! 为查访中国各地的艾滋病情况,她走访过十五个省区 此后的年月,对她的打击与逼迫接踵而来。 老伴在她走访艾滋病患期间因病去世;儿子早年被判刑,心身破损;小女儿被剥夺工作权利无以为生。言及亲人,她垂泪说自己不是个好妻子,不是好母亲。可是她亲手安排、救助的艾滋孤儿就有164名。80多高龄,她依然能够一一叫上这些孩子的名字。
2001年,她被“全球卫生理事会”授予“乔纳森·曼卫生及人权奖”,但中国政府禁止她参加在美国举行的典礼,她的原工作单位拒绝给她办理护照。因为他们害怕她会向全世界讲出“中国艾滋病主要是血液传播”的真相; 2002年,她被《时代》杂志授予“亚洲英雄”称号; 2003年被评为“感动中国”杰出人物(与航天人杨利伟等); 同年,她被美国《商业周刊》授予“亚洲之星”称号,并在同年获得菲律宾“拉蒙·麦格塞塞”公共服务奖,但由于政府阻挠她无法去马尼拉参加颁奖典礼; 2004年,她被央视评为“感动中国2003年十大年度人物”之一,《南方人物周刊》将她列为“影响中国的公共知识分子五十人”之一; 2007年以来,她因为揭露艾滋病丑闻,遭受到地方政府的各种阻力、刁难和迫害。官方、黑势力甚至家庭内部全都视她为敌人;
老伴儿的去世,儿女的远离,她将成千上万的艾滋病人当作自己的家庭成员,她已然成了他们的守护人,与他们生息与共。
然而,2007年也是她走向世界的一年:她因获得美国的“妇女领导者奖”申请出国领奖,河南当局全力阻止并要求她对外公开表示“自动放弃”,甚至把她遭受精神重创的儿子动员上门,给老人磕响头,跪请母亲“听组织上的话”。老人扶着儿子磕得红肿的额头,泪流满面。 可是她用那双拿过无数次手术刀的手拿起了笔,写下了两行字。第一行是:“儿子曾因我受害坐过三年狱。”第二行是:“本人行为本人负责,一切概与儿子无关。” 最后,还是因为吴仪放行,以及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希拉里从中斡旋,她才得以赴美出席颁奖仪式,并在白宫与希拉里见面。 同年,她与蒋彦永同时获得纽约科学院2007年度科学家人权奖。 同年,38980号小行星以她的名字命名…… 她被称作中国“民间防艾第一人” 她时而被时代的潮流托上浪尖,又瞬间便被无情地砸入谷底,但她始终坚守目标,拒绝妥协。 世界,终因她而改变! 可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她坦承:最初只是凭着医生的职业责任投入防艾工作,并不知道艾滋病传播、流行的背后蕴藏着这么多不可想像的问题。否则我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勇气! 2009年,由于中国血祸“丑闻”为世界普遍关注,她被污蔑为“给境外势力递刀子”,一度失去人身自由。为了能够在不受胁迫的情况下继续向全世界公开血祸真相,她以82岁的高龄离开故土,流亡美国。 早在2016年她就留下遗嘱:“我希望自己去世后被火化,不留坟墓。在我死后尽快地将我的骨灰撒入黄河。不举行除此之外之外的任何仪式……”
几年前,她自知时日无多,陆续将自己“值钱”的物件赠送给前去探望她的人。2022年3月,也就是她离世的一年多前,前去探望她的依娃有着这样的记录: 高妈妈躺在床上,毫无倦意。手指着让我“翻箱倒柜”。“你拉开,拉开,第二个抽屉,我给你孙子准备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搁了两年了,我担心我死了,给不到你手里……。你拿去!你拿去!我就不担心了,我的心意就到了。” 我按指示打开抽屉,拿出一包老人藏着的包裹。多年和高妈妈打交道的经验是恭敬不如从命,她要送什么都不要拒绝,不论贵贱,她送的你接受了她才高兴,才安心。 “这个给你小孙子,一对小手镯。” “谢谢你!谢谢你!但是我孙子在哪里呢?”我接过一对银闪闪的小镯子,爱不释手。可是我的儿子虽然已经二十五岁,失恋几次,目前还没有称得上“女朋友”的女孩,孙子更是没有影子啊。 “我给你说,你现在没有孙子,过几年就有了,但是我等不到。等你有孙子了,你给他戴上,我就知道了,就可高兴了。东西不贵,是我的心意。” 她知足地说:“我如果不是一个医生,不会活这么大年纪。人能活到80就算高寿了,有几个人能够活到我这个年纪?95啊!”…… 高妈妈摘下氧气管,手扶推椅坚持要送我到门口。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已经是高难度动作,我又无法阻拦她的倔强。我收拾着东西,不忍心高妈妈站立,劝她坐下等我。她说:“我不能坐,坐下起不来。我看着你走。”我实在心疼她吃力的站着,穿上大衣,提上行李出门,又扭过头来抱她一下,叮咛到:“我还来呢!我还来呢!” …… 2022年3月的高耀洁(依娃摄) 她回忆录中写道:“对我这个医生来说很清楚,艾滋病的死亡,不是一个简单的抽象数字,而是一串串真实的姓名和面孔,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场面,一声声绝望的哭声,和一片片连绵不断出现的新坟……。” 她为我们留下的句句诤言如在耳旁: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的忧是‘血祸’未止,‘艾魔’未灭;我求的是这个‘世纪灾难’早日结束,苦难的人民早日摆脱苦海。” “我为艾滋病患者的命运而忧,又为那些恶毒小人的逼害而怒。在遭遇无数的痛苦和侮辱以后,我静下心来思前想后,心潮难平。我怨天上的日月,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为啥不放射光芒照亮人间?我心中的忧愁抹不掉,好像没洗的脏衣服。我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带我飞离这苦难的大地……” 她题写的座右铭(高耀洁提供) 据说,李克强上台后,由于顾忌她在国际上的影响,曾托人游说她回国,居住在郑州或北京,可以任她选,不但许诺教授头衔,更不用担心经济问题,但却被她拒绝。 北明曾写道: 老人对这个无道之世的深恶痛绝和失望无奈是难以言喻的。她已经立了遗嘱,并在自己的自传中将之公之于众了。她的遗嘱不是告诉自己子女如何分配她的遗产,她没有遗产。与她通电子信的人都知道,每封信落款处都标有她的座右铭:“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老人的遗嘱是为了杜绝河南及各地那些欺世盗名者人利用她的名义,成立组织或机构,打着救治艾滋病的旗号欺世盗名,中饱私囊。她同时声明,杜绝身后有人以她的名义写传记、伪造历史,愚弄后代;不许身后有人以她的名字卖假药、坑害病人和社会;不许身后任何人改编、修版她编写的任何书籍。这位老人经历过高家三代祖坟悉被掘开,焚尸扬灰,珠宝尽劫的灾难,她在遗嘱中说,“气如秋风,骨灰如土”,决意弃绝传统风俗,不土葬,不存留墓地,不给文革残渣余孽、贪官酷吏,行医骗子及后台主子留下造祸的场所。老人连骨灰都不留,她要与老伴的一同撒入她故乡之河,黄河,随之“流入大海,销声匿迹”。 此遗嘱一立,这位恓惶一世只为苍生的老人,不仅生前与欺诈、冷酷、贪婪、残酷、邪恶势力誓不两立,身后也彻底弃绝了这个堕落的世道。 漫画家“变态辣椒”笔下的高耀洁 著名记者高瑜在老人去世后在X上发文:……她刚毅坚卓的性格,令人尊敬的专业精神和不可动摇的社会责任感,是我学习的楷模。 还有人说:因为她的远见卓识,她到美国后没有参加任何中国海外的异议组织,她永远将自己的事业放在致力于消除艾滋血疫上。 尽管,对于一位活了95岁的老人而言应该算是高寿了,可当你想到她数十年如一日为那些死去的艾滋病人与孤儿而哭泣,想到她隔洋遥望故乡、盼望落叶归根的孤寂处境,以及长期受到的种种阻挠与不公正对待,便会无法克制地悲从中来。 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融入美国,流亡只是她无奈的选择,为了向全世界讲出中国艾滋病蔓延的真相! 她念兹在兹的,是她的故乡。 老人曾说:“我想好了,我最好的死法和去处,是死在飞往中国的飞机上。” 现在,她终于有可能回去了。 只是,回乡之路依旧漫长……
为了怀念这位老人,这里按照时间顺序附上由媒体人历经数年拍摄的关于她以及中国艾滋病患的照片: 2000年到河南慰氏县爱滋村为爱滋病病人送药物(高耀洁提供)
2000年9月21日她首次接受外国记者采访(高耀洁提供)
2001年,这位老妇人的儿子和儿媳妇均因卖血患爱滋病后死亡。留下的孙子也是因母婴传播的爱滋病患儿(高耀洁提供)
2002年,一位因卖血患爱滋病的病人,腿部多处腿部多处脓疱疮(高耀洁提供)
2002年,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儿,常常在父母的坟前念叨:我要杀了“血头”,为你们报仇!(高耀洁提供)
2002年,两个爱滋孤儿睡在墙角,以麦杆当被褥(高耀洁提供)
2002年,河南省上蔡县后阳村,74岁的奶奶领着一对孙子女相依为命。老人的儿子和儿媳均因卖血感染爱滋病病毒。儿子去世后,儿媳改嫁(高耀洁提供)
2002年,河南省上蔡县后阳村,爱滋病重症病人齐贵华因卖血感染爱滋病病毒,每天只靠流食维持生命(高耀洁提供)
2002年,河南省新蔡县东湖村农民们手持多张卖血证,“看!这是当年的卖血证。”(高耀洁提供)
2002年2月18日,她在郑州市与艾滋病患者共进午餐(法新社)
2002年前后,河南某村的坟场(高耀洁提供)
2003年,与揭发京城“非典”黑幕的著名军医蒋彦永共同接受媒体访问(美联社)
2003年4月的一周内,她收到的群众来信(高耀洁提供)
2004年4月14日,身处旋涡中的高耀洁
2004年10月17日,山东郓城采血现场,左上方白色牌子上写的是“采血者请上二楼”(陈江摄,高耀洁提供)
2006年11月30日,她在上海高校系列讲座期间,同大学生谈论艾滋病预防问题
2007年3月在美国国务院演讲(高耀洁提供)
2007年,在华盛顿肯尼迪中心接受美国“环球女性领袖奖”
2007年参加颁奖期间的她(路透社)
2009年11月30日与美国时任国务卿会面(高耀洁提供)
2010年前后,在美国纽约公寓楼下等车去医院过程中依然在工作(高耀洁提供)
2012年,向公众揭露中国艾滋病的血祸真相(高耀洁提供)
2019年3月11日,希拉里到她的公寓看望她(高耀洁提供) 更感谢年轻的摄影师林海音,她在2013年3月探望这位老人时,用照片和说明文字为我们记录下了老人在纽约生活的点点滴滴,看后不胜唏嘘: 在纽约120多街Harlem区的一栋公寓楼八层,住着一位86岁的老人。在这间小房间里发生的故事也许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轰轰烈烈
老人客厅醒目地摆着一张合影,那是她前往艾滋病村看望患病儿童的合影。如今许多患儿都已去世,但老人依然珍惜这张照片
2009年8月,她选择了流亡。离开时,她清楚知道以这样的年纪在异国他乡等待她的会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而支持她的动力,就是尽快在有生之年整理好她的抗艾书稿,警示后人
她的书稿多为手写,在纽约的几位留学生自发组织每周来探望她,帮助老人将这些书稿逐字逐句敲进电脑
再由这台打印机打出,让她能够进行二次乃至多次的修改
来美国四年了,这期间虽有留学生和同住的陪护人员照料,但老人的身体状况依然令人担忧
老人听力不好,常常需要学生们将想说的话写下来才能顺利沟通
近两年来,老人的健康每况愈下,常常突然入院
即使这样,你依然可以常常在老人脸上看到笑容。每当和学生们说起什么趣事时,她总会笑得像个孩子
有时她也会突然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老人而言,最大的慰籍除了书稿,大概就是这些来探望她的学生和友人了
老人要是发现学生的衣服上有破洞,也会笑嘻嘻的马上取来针线,慢慢为他缝上
这是一双老奶奶的手。也许在她心里,学生们就是她出走岁月里唯一的亲人
但即使如此,因为学业更迭等各种原因,学生们来了又走,能坚持来看望她的,寥寥无几
更多的时候,老人需要面对深深的孤独
有时她会忘记按时吃药
也会忘记自己的邮箱密码而去吃力的翻找密码本
“我现在就等着这本新书艾滋病照片完成,签了合同,我的人生就可以画上句号了。”最近的她总是这么说
无论微笑或悲伤,老人眼里不变的是执着。她用尽晚年力气写出的书,最终会有几人来读?没人知道
也许对她来说,答案并不重要。每天面对窗外日夜更迭,老人也想念相隔重洋的亲人。她的心灵归依就是手上这些未完的书稿,书稿写完后,老人自己的故事会如何书写?只有将答案交付岁月。那窗棂分明就是一个竖起的十字架
2007年4月20日,国际天文学会将38980号小行星命名为“高耀洁”。6年后的今天,老人的善与执着依然如同这颗小行星一般,即使黑暗中无人看见光亮,但在岁月的长河中照耀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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