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世事無常,姑父竟在壯年時患了肝癌,等到發現時已經是晚期了。姑姑天天伺候着他,照顧他吃藥吃飯,安慰他的疼痛。彌留之際,他終於張口向姑姑表達了歉意,說對不住她。姑姑濕了眼睛,勸慰他過往的事就不必提了。姑姑心裡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從前的日子覺着長又長,就像村邊的小河水,慢慢流淌,沒個盡頭。如今,只一晃,就要生死相隔了。姑父不久就走了,如今孩子們早就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姑姑身體還不錯,仍然是閒不下來,不遺餘力幫襯着孩子們。
文茜的父親到工廠上班,當幹部。 縣城裡的官員們實際上土八路多些,識字,但文化不多,大小是個官兒,就覺着自己是山大王了,豈不知連虎是啥樣子都沒見過。工廠里的書記廠長視廠為家,廠里的就是他們家裡的,有了需要,就從廠里拿,無所顧慮,連個克拌都不會打,收受賄賂假公濟私就更不用說了。常年部隊生活的父親公私分明,哪裡見過這陣式,於是乎開始提意見,要求建制度,呼籲核實檢查。效果很明顯,他很快就從幹部降級成了工人。有一天他值班,廠里下班之後,有幾個人把廠里建倉庫用的大木料往外扛。父親上前要廠里批的條子(廠里的東西出廠,要有個蓋有廠印章的批條),回答說條子沒有,木料是廠長要的。父親就說:這樣吧,你把木料先放在這裡,明天帶了條子來,我就放行。幾個人悻悻地走了。沒過多久,廠長來了,後面跟着那幾個人。廠長笑道:木料是我讓扛的,咱家裡有點急事情,先借用一下,以後一定給拉回來。父親說:出廠的東西要有條子,這是制度,你廠長要帶頭執行啊。廠長點頭稱是,一邊拿出煙來給父親點上,一邊說:這回破個例,回頭一定給你補條子。父親一看,就明白了。回身去關了大門,說:沒有條子,不能出去。廠長臉都綠了,搶上前打開門放行。父親一把抓住木料,說什麽也不鬆手。不一會兒,圍觀的人就一大群了。父親對廠長說:當着這莫多人的面,咱們讓大家給評評理,你先說吧。廠長一句話也沒說,氣急敗壞地走了。 這只是個例子,類似的事情還有不少。文茜父親認準了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一來二去,書記和廠長就開始壓制他。書記想:我辛辛苦苦這莫多年,不就是為了給自己撈點兒好處。你不撈,咱沒意見,但你還能讓我也不撈?看我不給你小鞋穿。廠長道:我這廠長不知能當幾年,當一年就得賺一年,就得威風一載,要不過期作廢。你還能堵了我的財道,截了我的氣勢?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於是乎文茜父親的工資被停發,被警告說:再搗亂,就開除。
文茜的父親不服,於是給紀檢委寫信,要求調查不按規矩辦事的書記廠長,從此開始了漫長的官司的生涯,也就是討說法。望着熬夜寫材料的丈夫,文茜母親勸道:算了吧,別那麼認真了,人家貪,又沒有貪咱家的,拿,也沒有拿咱的,何必呢。父親不聽,仍然不停地寫,不停地告。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告倒了這一對不稱職的廠長書記,批文下來讓他們停職檢查,補發所有扣發的工資,並回復文茜父親的幹部待遇。 被停職的書記狗急跳牆,居然指使他的兩個快成年的兒子在路上劫打文茜父親。他們一個從後面冷不防攔腰抱住他,另一個手持長棍劈頭就打。文茜的父親當時雖然50多歲了,但身體很好,加上當年部隊的訓練,躲過了迎面而來的棍子,一使勁兒,掙脫開另一個兒子的攔阻,赤手空拳和兩個青年人打了起來,邊打邊喊。兩人做賊心虛,不敢戀戰,很快撤了。回到家裡,母親看到一臉一身都是血的父親,嚇壞了。父親當時只是知道牙齒被打落了幾顆,到醫院檢查,才知道肋骨有兩根被打斷了。母親憤怒了,一改一往勸父親的態度,支持父親到法院去告這個無賴的書記及其兒子,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受懲罰。
新來的書記廠長上任了,文茜的父親是滿懷希望。但沒多久,其行為就給父親當一棒,他們和以前的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歷史又開始重新演繹,他不僅被降職成工人,停發工資,而且被停職。於是他又看是奔波在了告狀討說法的路上,只是這迴路途更加遙遠,一直告到了北京,從此人們也給文茜的父親冠以告狀專業戶的名字。文茜的父親最長的一次出去了6個月,為了不給家裡添負擔,他老人家風餐露宿,誰也不清楚他是怎麽過的,他也從不和任何人提起,包括文茜的母親。
父親心裡的失落太大了,這個世界和他頭腦里的完全是兩回事,明明中央有政策,國家有制度,但為什莫官員們不去奉行。為什莫有了權就欺上瞞下,打擊不同意見的人。他每天翻閱大量的報紙雜誌,新聞聯播每日必看,連國際新聞都不錯過,就想弄明白世事是如何運作的。他的執着又一次感動了上蒼,這一任的書記廠長又被告倒了,只是他自己也到了退休的年齡了。 |
|
|
|
|
|
|
|
 |
文章評論 |
 |
|
|
|
|
|
|
|
|
|
|
|
|
|